第145章 :中元(1 / 6)
七月十四
吕梁山深处,参天古木的枝叶低垂,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砸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催命的更漏。
赵云盘膝坐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巨岩上,仿佛已与这冰冷的山石融为一体。
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冷几分。
膝上,那三支特制的雕翎箭并排放置,幽蓝的箭簇在微弱的天光下,不再闪烁,反而像是吸尽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潭般的暗蓝。
他用一块浸透了油脂的软鹿皮,以极高的专注和稳定,最后一次擦拭着箭杆。
动作缓慢而精确,每一次擦拭,都带走一丝微不可查的尘埃,让箭杆光滑如镜,确保其飞行时不会有丝毫偏斜。
鹿皮与箭杆摩擦,发出极轻微的“嘶嘶”声。
他身旁,九名汉子如同九尊石化的雕像,凝固在各自的姿态中。
“铁手”半跪于地,布满老茧的手指正以令人发指的精密度,用最细的磨石打磨着一把精钢手弩的悬刀(扳机)边缘。
磨石每一次划过钢铁,都只带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火星,发出细微如蚊蚋的“沙沙”声。
他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神志都凝聚在那方寸之间的金属上。
“鹞子”则背靠着一棵古松,闭着眼,双手却在身前空无一物处快速而无声地比划着——那是弩机上弦、瞄准、击发的所有动作流程。
他的呼吸悠长而微弱,胸膛几乎不见起伏,如同冬眠的毒蛇。
其他人,或反复按压弓弦测试其韧性,或默数着皮囊中的箭矢,或用指肚感受短刃的锋刃。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地壳深处涌动的熔岩般的杀意,在无声地弥漫。
汗味、皮革味、金属的冷腥味、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脂肪重味,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死士的味道。
连林间惯常的虫鸣鸟叫,此刻都彻底消失了,仿佛万物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注定染血的时刻。
“明日大祭,该送人上路了!”
鹿皮离手,赵云起身,身后,九人随行。
“诺!”
七月十五。
晋阳城西十里,地官祠。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为肃穆的祠庙增添了几分缥缈的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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