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曲(1 / 2)
“主公是说沉鱼?”
慕容熙移开眼,抬手合起案上的书册,撂到一边,揉着眉心并未言语。
不见反驳,玄墨垂下眼皮,解释:“起先倒是分派在别处,只不过没两日便病了,病得要死不活的模样,别说管事的嫌事多、娇气,就是一起做活的人也觉得拖累,管事的便寻了个错,将人送到下处,到了下处仍不见好,后来就做起喂猪养马的——”
“你倒是清楚。”
不轻不重的一声,玄墨有片刻停顿,忖道:“当日主公特意交代属下要盯牢些,且公事公办,绝不可徇私,属下自然知道得清楚。”
“徇私?”慕容熙点点头,哼笑一声,“看得出来,的确不曾徇私。”
也难怪温媪一回去就找他,说什么还是早日将人接回来好。
玄墨应道:“这是自然,不管沉鱼是康健,还是抱恙,都与旁的女奴无二,为了洗净身上的污秽,每天再晚都会去溪水边洗漱,故常常赶不及用晚饭。”
“溪水?”慕容熙放下手,皱眉看过去。
玄墨对上投来的目光,实心实意道:“先前天热倒能凑合,眼下天气转凉,早晚溪水确实寒凉,她本就体寒难——我原也准备了药,但一想到主公不可徇私的吩咐,又把药给倒了。”
倒了?
慕容熙彻底沉下脸,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再看玄墨,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玄墨自知这些小伎俩瞒不过,索性垂头直言:“暗人们平素在庄上劳作,除了稳定人心,也为掩人耳目,但沉鱼,主公真要让她一直做女奴?长此以往,恐怕她的身体耗损严重,即便日后主公有心,只怕她也无力,倒白辜负主公从前的一番心思。”
“我的心思?”慕容熙睨他一眼,唇扯一扯,眉宇间戾气隐现,“我没杀她,已经是......”
慕容熙合上眼,扎在心头上的刺,根根分明。
只要想到那晚她与人私奔,就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屋中安静了一会儿。
玄墨斟酌着字句慢慢说道:“此事倒也不完全怪沉鱼,那个傅怀玉颇有城府,如今又得了安陆王做庇护,加上他身份特殊,我们倒不好下手。纵使这个姓傅的真是巴东王后人,这安陆王又为何愿意帮他?”
“安陆王不是帮他,而是帮自己。”
慕容熙轻轻摆了摆手,玄墨躬身退下。
玄墨走后,慕容熙起身走向一道屏风隔断隔出来的小屋子。
没有点灯,光线暗了许多。
莲瓣红的帐幔,配着长长的珍珠垂帘,雕花的梨木框上的花纹式样还是她选的。
再往里走,是一张胡桃木的小榻,与乌园里的那张一模一样,她从小认床,忽然换了床,总会睡不好。
小榻对面的窗子跟前,摆着琴案,上头的琴,还是他亲手做的。
慕容熙行至琴案前,弯下腰,手指轻轻抚过琴弦。
既是自己用尽心血亲手所制,那么就算砸了、毁了、烧了,也绝不能让旁人这么拿去。
慕容熙闭起眼,一把将琴抱起来,举过头顶,狠狠砸向案几,琴弦应声断裂,声音刺耳,跌落在地的琴身,已断成了两截儿。
他望着断裂的琴,怔怔站了许久。
纵使毁掉琴,心里也不能好受。
甚至比之前,还要恨。
恨不得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是真的想。
也正因为是真的想,才不得不将她送得远一些,最好一眼都不要看到她。
慕容熙拖着疲乏又沉重的身子,闭眼倒在胡桃木的小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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