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碾高粱时的铜酒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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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里,白霉块沾在红碎粒上,看着格外分明。

“按方子说,得加山泉水拌湿,”她往里面洒水,手指在碎粒里翻搅,“湿度要正好,攥成团不散,松开能散开。”她抓起一把凑到鼻尖闻,“高粱的香混着曲香,对味了。”

狗蛋抱来祠堂的旧棉被,被面是蓝底白花的,边角磨出了毛边。“这被里是新棉花,去年王奶奶刚续的,”他把棉被盖在拌好的料上,“保证捂得严严实实,跟给小孩盖被子似的。”

拌好的料装进制好的窑缸,是李木匠用西山黏土新烧的,缸口用红布封着,布上还系着那串蝉蜕项链,是巧儿非要挂上的。“说能让酒发酵得快,”周丫笑着解释,“她觉得蝉蜕会飞,能把酒香带到天上。”

石碾盘旁,众人围着剩下的高粱秸秆忙活。狗蛋用秸秆编小筐,周丫把穗子扎成束,挂在祠堂的房梁上,李木匠则在修理那把老镰刀,新换的梨木柄被他磨得光滑。

张大爷坐在石碾盘上,就着阳光看酒曲方子,嘴里哼着老酒坊的调子。“当年酿出新酒,第一坛要敬土地爷,”他指着高粱坪东边,“那儿以前有个土地庙,后来塌了,明天咱在那儿摆个供桌。”

赵铁柱往窑缸边泼了点山泉水,水汽混着酒曲香漫开,呛得人鼻子发痒。他看着红布下微微起伏的缸身,像是里面藏着团活物,在慢慢生长。

“得等七天,”陈家媳妇擦了擦手上的高粱碎,“七天后开缸,要是飘着清香味,就成了;要是发臭,就得重新来。”她往缸边放了个陶碗,里面盛着新摘的野菊花,“去去杂味。”

暮色漫上来时,高粱坪的秸秆被捆成了垛,像一个个圆鼓鼓的草囤。祠堂的灯亮了,照在窑缸上,红布在风里轻轻晃,蝉蜕项链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串跳动的小铃铛。

狗蛋把那把老镰刀挂在窑缸边,刀身的“陈”字对着缸口。“让它看着酒酿成,”他说,“就像老酒坊的人在看着咱似的。”

赵铁柱站在门槛边,闻着厢房里飘出的淡淡酒香,忽然觉得这七天的等待,就像高粱从青到红的日子,慢是慢了点,却每一步都扎实。风从高粱坪吹过来,带着秸秆的清香,混着窑缸里的酒曲味,暖得人心头发痒。

“等开缸那天,”他对着窑缸说,“咱用那只铜酒壶,先给老物件们斟一杯。”

红布下的缸身像是应了一声,发出轻微的“咕嘟”声,像是在说:中,就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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