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百谷图(2 / 3)
十二条溪,得知道哪条通哪条,才不会淤堵。”
黎杏花的手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沾着点清晨的潮气。
她平日里给庄稼薅草,指节有些粗,却透着股韧劲——那是常年握锄头练出的,虎口处有块老茧,形状像个小小的锄头。
此刻被邱癫子的指尖一点,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爷爷打铁,师傅的小锤总在红铁上找那个“软点”,一敲一个准,铁屑飞起来像火星。
她依言吸气,手背的筋络果然微微鼓起,像条要醒的蛇,顺着骨头的走势蜿蜒。
“这就是‘石上开花’的底子,”邱癫子撤回手,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是本泛黄的册子,上面画着些小人,有的站在山顶,有的蹲在溪边,衣袂飘飘却线条硬朗,“您看这图,红杏属火,得借木气生,土气养,就像您家后院的那棵老杏树,根扎在土里,枝伸向太阳,缺一不可。”
册子的纸页脆得像干树叶,翻的时候得轻轻捻着角,邱癫子说这是“惜物”,和种地一样,得爱惜力气,也得爱惜物件。
黎杏花的目光落在册子上,忽然指着个小人脚下的纹路:“这是不是和我家晒谷场的裂纹一样?”
那裂纹是去年暴雨冲的,五爸用石灰补了,说像条龙,“五爸说那是‘地龙翻身’,得顺着裂纹的方向挖排水沟,不然场里存水。”
“正是!”邱癫子眼睛一亮,用手指在瓦面上画了个圈,圈里又画了几道放射线,“天地是个大窑,人是窑里的坯,得知道自己的纹路往哪儿走。”
您这“红花白果”,红是火气,白是金气,火炼金,才能成器。
就像这瓦,烧的时候得有火气,冷却的时候得有金气,也就是寒气,才能又硬又韧。”
他说起这些时,眉飞色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像雨后的山涧,水流过石头,露出底下的光滑。
瓦面在脚下微微发颤,是山风从沟里钻上来了,带着股松脂的香味。
邱癫子起身时顺手扶了黎杏花一把,这一扶却让他“咦”了声——她的胳膊肘往外拐的角度,竟和《蜂花柬》里说的“外旋护心”暗合,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度。
“您平时是不是爱把胳膊往腰后别?”他问,目光落在她腰间——那里系着条蓝布围裙,打了个利落的结,是山里女人常用的“活结”,好解也好系。
黎杏花愣了愣:“是啊,挑水时省力。”
她挑水用的是尖底桶,重心稳,走山路时胳膊得往后别着,才能平衡,“我家男人守田说,这叫‘借力’,就像打夯时,得先把夯抬起来,再往下砸,才省劲。”
“那不是省力,是气在护着‘丹田’,”邱癫子蹲下身,捡起片碎瓦,瓦的凸面朝上,凹面朝下,“您看这瓦,凸面朝上才能挡雨,人的气也一样,得有个顺势的弧度。”
他用碎瓦在瓦面上画了道弧线,“就像您刚才要掐我那下,劲儿是直的,就容易伤着自己,得像这样,转个弯——您种过豆角吧?藤蔓得绕着架子长,直着长就爬不高。”
他话没说完,黎杏花忽然笑了:“你这癫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她的笑声让瓦上的露水震得滚下来,落在邱癫子的草帽上,打湿了“风水”两个字。
那草帽是麦秆编的,编得密,水渗得慢,邱癫子说这是“疏水”,和人体的汗毛孔一个道理,得透气。
邱癫子也笑,从草帽里摸出个指南针,底盘刻着八卦,指针是用磁石磨的,亮晶晶的。
“咱不唱虚的,您看这指针,不管咋转,总有头指北。”
人也一样,不管学啥,得有个准头。”
他把指南针递过去,“您试试站在瓦垄上,让指针正对心口,站稳了,就像船在水里,得知道船头朝哪儿。”
黎杏花依言站好,忽然觉得脚下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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