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刘家女,命运不如黄狗麻三(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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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麻利点,孩子都能生下来了,她倒好,到现在还没个准信!”

话音陡然拔高,像把生锈的刀突然出鞘,冲着磨盘上的碗豆喊:“碗豆,快点!”

这声催促撞在斑驳的院墙上,弹回来时竟带着奇异的回音,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喉咙在暗处模仿,尾音拖得长长的,在暮色里打着旋。

院墙是用糯米汁混合石灰砌的,砖缝里长满了瓦松和马齿苋,最上面的几层砖已经有些松动,露出里面的夯土,像位老人豁开的牙床。

墙根的杂草被风吹得瑟瑟发抖,草叶上的露水滚落,砸在青石板上,与猪肺的血水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最粗的那株狗尾草有半人高,穗子沉甸甸地垂着,种子却被什么东西啃掉了大半,露出光秃秃的杆,像根断了的矛,直指天空。

磨盘上的碗豆正用草棍拨弄着磨眼里的气球,闻言猛地抬头,额前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孩童的慌乱,反倒有种久经世事的沉静,像藏着一潭深水,连月光都照不透底。

他身上的粗布褂子打着补丁,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孩子自己缝的,却洗得干干净净,领口处还能闻到淡淡的皂角味。

“好嘞!”他应了声,声音脆得像山涧里的泉水叮咚,可落在邱癫子耳里,却莫名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笃定。

邱癫子忽然想起《蜂花柬》里的一句话:“稚子眸中藏星斗,或为天人或为妖。”

那柬帖的内页用朱砂画着星图,每个星斗旁都注着晦涩的注解,他当年学了三年才勉强看懂其中几句。

他盯着碗豆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天边的残月,像枚冰冷的银币,边缘还带着点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透着股神秘的气息。

邱癫子这才注意到,几个外来娃的手还卡在磨眼里。

胖小子的手腕已经肿得像截发面馒头,皮肤被磨得发亮,能看见

另外四个孩子正满头大汗地往外拽,指甲缝里都嵌进了磨盘的青苔,绿莹莹的像抹了层漆,其中一个穿补丁褂子的孩子,指甲盖都翻了起来,渗着血丝,却咬着牙不肯松手,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磨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碗豆却不急不躁,从磨盘上跳下来时,裤脚扫过磨沿的齿痕,带起一阵细碎的谷糠,落在青石板上,被风卷成小小的漩涡,围着磨盘转了半圈才散开。

他穿着双草鞋,鞋底已经磨穿了洞,露出黝黑的脚后跟,却依旧站得稳稳当当,像棵扎在石缝里的野草。

他看都没看那几个急得快哭的孩子,反倒优哉游哉地往院门口瞥了眼,像是在确认外公是否还在等。

邱癫子忽然发现,这孩子的站姿很特别——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微微下沉,膝盖带着不易察觉的弯曲,竟像是练过扎马步的架势。

他想起村里老人们说的“胎里带的本事”,有些孩子生下来就带着祖辈的记忆,能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河对岸的陈家小子,刚会说话就会背《三字经》,没人教过他,说是他早逝的爷爷托梦教的。

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像有条小蛇顺着脊椎爬上来,冰凉刺骨。

“哇,磨眼里有条干黄鳝!”

碗豆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暮色里炸开,每个字都像裹着碎石子,砸得人耳朵发疼。

龙王镇的人都知道,“干黄鳝”是蛇的隐语。

这地方多山多水,蛇虫遍地,有青竹彪、五步倒,还有最吓人的乌梢蛇,能长到丈许长,碗口粗细,据说有户人家的牛犊就被乌梢蛇缠死过,等发现时牛犊已经被勒得筋骨尽断。

老辈人常说“见蛇不打三分罪”,可孩子们却最怕这个,夜里哭醒时,大人只要说“干黄鳝来了”,立马就能止住哭声,比任何符咒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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