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2 / 3)
众人不信,又问祝大郎,连个影也没问着,祝大郎根本不接这茬。
就这么着慢慢淡了,这婆姨到祝家七个月后生了个女娃,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与她神似,也是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只多了一个酒窝。
屯长的目光从祝肖氏身上缓缓移到祝老沙家门口,头发散乱的小女娃裹着一件宽大的旧花袄,半个身子藏在朽烂门扇的阴影里惊恐地看着外头,开口尖利的叫了一声娘。
女人突然激烈的挣扎起来,两条胳膊猛地一甩,擒着她的兵卒竟被甩退出去老远。
她飞快的扑到门口紧紧搂住女儿,急速的向祝福连说出了一连串众人听不懂的话来。
额的个神啊!
哑巴竟然说话了!
屯长脸色骤然大变,回手抽出刀来指着祝福连怒喝:“果然是鞑子女人!
祝大郎!
私通鞑虏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立刻给我绑了!”
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才回过神来,轰的一声如炸锅的沸油般大呼小叫起来:“天爷呀!
原来大郎他婆姨不是哑巴,不说话是怕咱们知道是个鞑子女人!”
屯长揪住祝福连衣领厉声喝道:“快说这鞑子奸细在说什么!”
祝福连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慢慢抬起手来,粗粝五指一点点掰开屯长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吐出口:
“我婆姨说,她虽是外族,却没做过杀生害命的事情。
自从嫁了我便是汉家的媳妇,一心一意在汉家过日子。
操持家务孝敬爹娘,只可惜没给我养个男娃接续香火,嘱托我好生照看花儿。
这辈子她对不住我,下辈子愿投生汉家,再做我的婆姨白头到老。”
那女人见丈夫把自己的话传述清楚了,点点头抹去脸上冰冷的泪水,埋首狠狠亲了几口女儿的小脸,恋恋不舍的朝祝福连贪看了几眼,决然撒手跳起来回身扑向一个兵卒。
她力气大的惊人,一手扣住惊慌挣扎的兵卒一手夺下他手中快刀来,回手往自己的脖颈上用力一抹,顿时便是一片血雨飞溅。
热血飚出,喷洒在那土墙白地的厚厚积雪上,冒着热气闪得众人眼中满是腥红遍布。
“阿木尔!”
祝福连随着那道血箭痛彻心扉,握拳仰天嘶吼。
明知道妻子说了那番话就是离别,明知道这一天终究会要到来。
心存侥幸的两个相爱之人啊,一个化做哑巴,一个辞了军功,回到家乡谨小慎微活着。
乱世人贱求生艰难,只求像两只羔羊在草窝相依相伴,便是快活了。
呼号寒风越发的凛冽入骨,鹅毛般的大雪落在祝家堡乡民的头肩上,不知不觉已经积了惨白一层。
祝婆子已经晕死在冰冷的雪地上,小女娃赤着脚爬在母亲尸身上哭嚎,任涕泪横流的阿爷如何哄抱也不放手。
戊连城的每个人都是恨毒了烧杀劫掠的鞑子的,祝家堡紧挨边塞久受异族侵害,谁家没有与鞑虏厮杀过的儿郎,哪户没有丧亲之仇。
可看着地上身躯渐渐冷硬的鞑子女人祝肖氏,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梨花儿,看着眼角流出两行血泪的祝家大郎,堡子里的众人都默默的撇开了头。
祝老瘸子颤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朝屯长低头拱手:“祝家大郎私娶异族的确有罪,可这女人自到我们祝家堡数年一直本分老实,又不抛头露脸,应是没有做过什么通敌谍报的事。
现下她已经自家了断,祝家本有四个娃子,两个战中送了性命,一个下落不明,就只剩下大郎了。
又没有男孙留下,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女娃,成不了什么气候,您便开恩饶了祝老沙一家子吧。”
四邻也哀声求道:“屯长,鞑女已死,便饶了大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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