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焦土绽春,铁犁破冰(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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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远处的祭台前,一场激烈的争执也正在上演。
数名衣冠整肃的中州儒士在台前立起纸符与香案,见田间火犁破冰、蓝焰冲土,怒不可遏。
“姒火焚土,逆天而行!”一位白须儒生拔剑指田,“神农祭春,岂容妖焰冲神?!”
“此火乃邪硫地毒,若逼芽出土,长出岂是粮米?分明是孽种!”
他语未尽,一道缓步声自雾中传来。
宁凡披甲上台,未多言,抬手接过谢鸢递来的犁杆,那是第一具玄鸟铧——
通体漆黑,上刻“戍北·辛已·降卒·尤文等四名”。
“神若不肯暖我百姓,我便自燃一火。”他语气平淡,如冬雪下起寒雷。
他单手扶犁,踏入田垄,火油未灌,泥中却骤起微光。
那是脚下赤米苗在震颤,每一寸田野仿佛都在回应这份沉沉之志。
身后众人无言,却纷纷俯首,有人脱帽,有人拜地。
更多的人走入田中,无需命令,自觉排队执犁接犁。
远处白须儒生怒发欲拔,却在转身之际,陡然看到祭台下,那一抹白发倩影正缓缓踱步而上。
苏浅浅换下戎装,仅着一袭绛红纱衣,赤足踏霜而来,纱衣下裹金丝芒裙,似火未燃先炽。
“你又意欲何为?”儒生嗤声。
苏浅浅不语,只轻轻将白发解下,缠于双腕。
随后她盘膝而坐,掌心交叠,指尖掐诀,一声低吟破开雾幕:
“赤火燃骨,万象归根。”
祭舞启。
她脚踏十二步之纹,一步裂土,二步动枝,三步生芽……
每一踏步落地,地面微颤,雾气中赤米苗轻轻摇曳,仿佛低头听命。
她的白发在风中翻飞,如雪夜燃起青灯,每一缕舞起,都似带着血与火的故事。
台下军民屏息,只见那舞至半圈时,她脚下冻土猛然爆裂。
一抹绿芽于破口中悄然探出,正落在她足尖之下。
宁凡望着那株芽,沉默良久,低声道:“她姒族之血,能使焦土生春。”
日头渐斜,祭舞已至尾声。苏浅浅缓缓收势,双腕白发披散如絮,额头汗珠滚落衣襟。
她仍跪于垄间,不语,也不看众人,只是将那缠腕之发轻轻解下,覆于赤米幼苗之上。
“这是我姒族的祭发。”她低声道,声音近乎呢喃,“愿你不再因血而枯。”
雾气消散时,数道新芽已破冻而出,色泽淡红,形似火尖,竟隐隐有微光在叶脉间流转,仿若火种初燃。
士卒与老农纷纷跪地,有人轻触土芽,有人默诵祭文。
唯有宁凡,踱至田边,静静望着那一丛最早发芽的稻穗。
“该立碑了。”他喃喃。
营中士卒不明其意,苏浅浅却已起身,点头示意谢鸢准备石料。
暮色之中,一块沉重的黑岩被拖至田头,用战车残轴立于泥沼之间。
谢鸢取出锋刻凿笔,一笔一画,凿下第一个名字——
“尤文”。
这是第一幅“玄鸟铧”上所铭四人之一,曾是蛮军哨探,投降后为新犁头捐甲献命。
他的甲,在田间重铸,他的名,被凿在碑上,永不抹去。
“此碑为‘血穗碑’。”宁凡手扶碑身,声音不高,却直刺入夜色。
“凡为此田献命之人,皆可刻名其上。碑下埋其灰,苗上长其魂。”
“他年稻香盈仓,若有人问何物为粮,北境之民可答——此乃亡魂之米。”
祭台上的儒生已退,田边的农人却越来越多。
有人捧来亲人骨灰,有人拿出布帛题名,甚至有孩童跪地。
用树枝在泥中写下自家长兄的名讳,一笔一划,极慢,却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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