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龙门铣床 打脸前的开光仪式(1 / 3)
厂里那台苏式龙门铣床,是个比厂长老爹年纪还大的铁疙瘩祖宗,平时干活地动山摇,喘气都带铁腥味,是厂里的定海神针兼噪音制造机。
它要是嗝屁了,全厂都得跟着唱《凉凉》。
所以,它的年度大修,成了技术科的头等大事,规格堪比皇上出巡。
李文斌同志,作为厂里着名的“知识分子”
(自封的),又是科里文凭最硬(中专毕业证糊墙上了),当仁不让地扛起了制定大修方案的大旗。
那几天,他走路鼻孔朝天,腋下夹着能砸死人的图纸,逢人便吹:“这次大修,我将引入前沿科技理念!”
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披绶带、胸前别着大红花、接受全厂职工瞻仰的画面了。
我嘛,就窝在我的小角落,拿着个破本子鬼画符(其实是两位博士在给我进行龙门铣结构成班教学),时不时“天真无邪”
地抬头插一句:“李技术员,主轴箱的温差补偿参数您考虑了吗?我上次听它叫唤声不太对劲。”
或者“那个老掉牙的液压同步系统,阀芯磨损估计能磨出个绣花针了吧?不顺便看看?”
每次我话音刚落,李文斌的脸就跟刷了层黑漆似的,通常用“妇人之见,不懂就别瞎掺和”
或者“这是经过科学计算的成熟方案”
之类的话把我噎回来,那眼神里的鄙夷,都快能刮下来炒盘菜了。
科室里其他人也觉得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毕竟李文斌的方案写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名词满天飞,看起来就很高端。
只有我知道,他那方案,就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
压根没碰到那铁疙瘩祖宗的痛处。
大修黄道吉日定了,就在周六。
全厂休息,技术科和维修车间集体加班,场面那叫一个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周五下班前,李文斌同志表了重要战前讲话,情绪饱满,唾沫横飞:“同志们!
明天就是检验我们技术的时刻!
严格按照方案执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让领导看看我们技术科不是吃干饭的!”
大家热烈鼓掌。
我也跟着啪啪拍手,心里吐槽:嗯,确实不是吃干饭的,是准备炸锅的。
周六一早,大修现场气氛堪比过年。
李文斌穿着熨帖得能割韭菜的工作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我则揣着一包五香瓜子(稿费买的,香!
),找了个不远不近、视野绝佳的工具箱坐下,跷起二郎腿,准备看大戏。
小红也飘在我旁边,既害怕那大家伙的动静,又按捺不住吃瓜群众的好奇心,能量体一颤一颤的。
【齿轮箱应力集中点扫描确认,裂纹扩展度预期。
预计剩余寿命:28标准工时。
】罗一鸣冷静播报,跟体育解说似的。
【嗷嗷嗷!
要爆了要爆了!
我都闻到金属的哀嚎了!
】古博士兴奋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大修按部就班。
清洗、换油、调整导轨、更换一些看起来就该退休的零件……李文斌的方案执行得一丝不苟,充满了形式主义的美感。
中午,最关键的主传动系统检查完毕,李文斌拿着小锤子这敲敲那听听,最后大手一挥,斩钉截铁:“运行平稳,无异常!
装配!
准备试机!”
老师傅们开始吭哧吭哧回装。
我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幽幽地又来了一句:“李技术员,真不再看看齿轮箱?我咋总觉得它刚才咳嗽了一声呢?”
李文斌终于炸毛了,扭过头,脸拉得比驴脸还长:“沈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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