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假凤虚凰契(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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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但寒意却更重了,仿佛白日里被雨水浸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每一片枯叶,都在入夜后无声地吐纳着积蓄的冰冷潮气,凝结成一层薄而刺骨的霜。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腐败的朽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深秋夜晚的、死寂般的空旷。

落雪亭。

这座国公府后院最偏僻角落的亭子,早已废弃多年。

飞檐翘角上的琉璃瓦残缺不全,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骸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

亭柱的红漆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灰败腐朽的木芯,被湿气浸润得膨胀变形,散出陈腐的气息。

亭子一角的地基明显塌陷下去,碎石和断木散落一地,如同被遗忘的战场遗迹。

亭子周围荒草丛生,枯黄的芦苇在夜风中摇曳,出沙沙的、如同鬼手摩挲的声响。

几棵高大的老槐树张牙舞爪地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将本就稀薄的月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无数扭曲狰狞的暗影。

这里,是国公府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是繁华锦绣背后被遗忘的疮疤,是流言蜚语中“不干净”

的所在。

此刻,子时将近。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亭子坍塌一角的阴影里。

崔锦书穿着一身最不起眼的、近乎墨色的深青布裙,外面裹着一件半旧的、洗得白的靛蓝棉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下颌。

她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苔藓的断壁残垣,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个毛孔都在无声地警惕着周围死寂黑暗中任何一丝微小的异动。

她的右手,紧紧缩在宽大的袖筒里,指尖冰凉,死死攥着一枚坚硬、边缘锐利的薄石片——那是从亭角基石上掰下来的碎片,是她此刻唯一的、简陋得可怜的“武器”

冰冷的触感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却足以让她保持清醒的痛楚。

心跳声在死寂中擂鼓般撞击着耳膜,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白日里强行压抑的、翻腾不息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在赌。

赌那个男人敏锐如鹰隼的洞察力,赌他对权力的绝对掌控欲,赌他……会来。

时间在冰冷和死寂中缓慢地爬行。

远处府邸隐约的灯火和更鼓声被重重高墙隔绝,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寂静。

夜枭凄厉的啼叫偶尔划破夜空,更添几分阴森。

寒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单薄的衣衫,刺入骨髓。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死寂和刺骨的寒意压垮,怀疑自己是否错判、是否太过冒险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断裂般的脆响,毫无征兆地从亭子另一侧、靠近那棵虬结扭曲的老槐树方向传来!

崔锦书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攥着石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她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如同受惊的猫般弓起,蓄势待!

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死死钉向声音传来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没有脚步声。

没有呼吸声。

只有一道仿佛从亘古寒冰中走出的、无声无息的身影,如同撕裂了黑暗本身,骤然出现在那片被月光勉强勾勒出轮廓的槐树阴影之下!

那人身形峻拔挺拔,如同山岳般沉稳,又带着一种猎豹般的优雅与危险。

他同样穿着一身深沉的玄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衣料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偶尔掠过一丝冰冷内敛的暗光。

他脸上覆着一张没有任何纹饰、只露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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