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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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向门口,那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黑沉沉的大棺材旁边。棺材很大,大得能装下一头牛,通体漆黑,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一种哑光。

    “走吧。”他说,“你村里的这些人,‘醒’过来了,就不会再躺下。这地方,以后不是你的家了。”

    我几乎是爬着从床底下出来的。经过门槛时,我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我娘,她的眼睛还睁着,空洞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她的脖子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口子,黑红色的血已经凝固了。我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手脚并用地爬到那口黑棺材旁边。

    男人打开棺材盖,里面空荡荡的,透着一股陈年的木料和香烛的味道。

    “进去。”

    我缩了进去。棺材盖合上的最后一瞬,我听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更加狂躁的低吼声,还有东西撞击在棺材板上的闷响。

    但棺材里面,却异常地安静,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然后,棺材动了。不是被人抬着,而是像一艘船,在看不见的水面上,平稳地滑行起来。

    我在那口会自己走的棺材里,离开了沉棺村。带我走的人,后来成了我师父。

    他叫我陈山。他说,我以前的名字,不能再用了。

    师父的话不多,大多时候,他都在摆弄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画符,刻木头人,或者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自言自语。我们住在一个靠近苗疆的深山里,山脚下有个小镇,但我们从不去。他教我认字,教我呼吸的方法,教我怎么感受周围的“气”。

    “我们这一脉,吃的是阴间饭。”他有一次喝了点酒,难得的多说了几句,“别人怕鬼,我们不怕。鬼也分好坏,跟人一样。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鬼。”

    他指了指我的心口,“是这儿。”

    我十岁的基础,就是学会在乱葬岗睡一夜,不被那些游荡的阴影影响;学会分辨不同坟头土的气味,判断下面埋着的东西“安不安分”;学会用一根特制的墨线,弹出一道让低等游魂不敢近身的屏障。

    时间过得很快,或者说,在山里,时间几乎是停滞的。八年过去了。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师父把我叫到跟前。他老了一些,但那双眼睛,还是像井一样深。

    “你该走了。”他说,“你的路,不在这里。”

    我没说话。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他指着墙角那口跟我一起上山的大黑棺材。“这口‘纳川棺’,你带上。算是个念想,也算是个……住处。”

    纳川棺,名字口气大得能装下整条黄河。师父说过,这棺材有些来历,关键时候,能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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