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行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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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走了一程后,她勒住缰绳,让马儿在渡头的青石板上停了停。老马垂着头,鼻孔里喷着白气,蹄子蹭过地面时,沾起的泥点里混着细小的螺壳。这江滩的泥,比金陵城巷口的青泥重得多,踩上去能陷到脚踝,拔出来时“咕叽”一声,带着水的重量。

    不远处的关隘口,戍卫的兵士正沿着土坡来回走动。他们穿的不是江南唐军那种绣着缠枝纹的软甲,而是硬甲,甲片边缘磨出了锈色。

    最显眼的是旗杆上的“宋”字旗,红底黑字,风一吹,旗子展开时,能看见边角处被撕过的小口子,用粗线草草缝补过。

    渡口的胥吏正蹲在一张木桌后验户籍,手指沾着唾沫,一页页翻过文书,眼神里带着点警惕,又藏着点底层小吏特有的疲惫。

    他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里衣,指缝里嵌着墨痕和泥,验完白未晞的路户籍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往北走留意些,濠州那边刚疏完渠,道上泥深,夜里别赶车。”

    白未晞接过户籍,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驱动马车顺着官道往北走。车辕上的靛蓝布巾被风吹得晃荡,上面绣的小兰草沾了点泥,颜色淡了些,却还透着点江南的细巧,在这满是粗粝感的宋境官道上,显得有些突兀。

    官道旁的稻田,是此行最触目的景象。春灌的水位本该刚没过田埂,此刻却漫过了秧苗的半截秆子,浑浊的水面上飘着烂草和细碎的浮萍。

    白未晞放慢车速,马车“吱呀”地从田埂旁驶过。行至清流关附近的一个小村落,白未晞勒住马,打算让老马饮点水。村子地势稍高,土坯房的墙面上,清晰地留着及脚踝的水线印记,水线以上的墙是土黄色,以下的则泛着深褐,像给房子围了条脏污的裙边。

    几户人家的门口,褪色的粗布被子搭在竹竿上,一个妇人正蹲在门口,手里拿着针线,缝补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短褂,线是深色的,和褂子的浅灰很不相称,却缝得很密。

    村口有间简陋的茶寮,不过是搭了个茅草棚,棚下摆着两张缺腿的木桌,桌腿用石头垫着。茶寮老丈正坐在棚下,手里拿着块破布,擦拭着一只陶碗。碗沿有个小豁口,是之前被磕碰的,碗壁上沾着茶垢,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

    他见白未晞停在门口,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额头的皱纹里嵌着泥,声音沙哑:“姑娘是从南边来的?歇会儿吧,喝碗清水。”

    白未晞点头,牵着马走到棚下。老马低头,在棚角的水桶边喝起水来,鼻子里发出“咕噜”的声响。老丈给她端来一碗清水,碗是粗陶的,边缘不太规整。

    “这鬼天气,”老丈叹了口气,手里的破布还在无意识地擦着碗,“入春就没晴过几天,田都淹了。好在开封府派了人来,督着修堤坝,还给发了粮种,不是陈粮,是新收的粟米种。要是还像往年那样,这日子真不知怎么熬。”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村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小把野荠菜。荠菜上沾着湿泥,叶子上还挂着水珠,有的叶子被虫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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