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吴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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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大堂的烛火燃得旺,油光顺着灯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黑渍。吴远跪在堂下,背脊挺得笔直。

    韩熙载指尖叩着案几上的卷宗,纸页边缘被烛火烘得发脆。他没开口,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堂下的人,看他攥得发白的指节,看他眼底藏不住的红,像藏着团烧不尽的、又痛又恨的火。

    “是我杀的。”吴远再次说道,声音哑得像被松烟呛过,刚出口,堂角记录的书吏随即落笔。吴远的声音里没有阶下囚的惊慌,反倒有种把心口烂疮狠狠剜开的坦然,带着血腥气。

    “我爹娘走得早,那年我才七岁,跟着叔叔过活。”他垂着眼,盯着地面砖缝里的一缕墨灰,像是能从那里面看见十几年前的柴房,“婶婶每天给我半碗冷粥,要是没干完活,就把我锁在柴房里。冬天的柴房漏风,我抱着柴禾缩在角落,听她在外面跟邻居说‘这孩子是个丧门星,克死爹娘还想克我们’。”

    “两个堂姐更狠。”吴远之的声音发颤,指尖抠进砖缝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我睡觉时,她们就拿针扎我的手背。我掏粪浇地,她们说‘你也就配干这个脏活’。”

    他忽然抬头,眼睛里闪着骇人的神色,“你们见过吗?针尖扎进肉里,一点一点往里推,血珠渗出来,她们还笑着说‘看,跟小虫子似的’——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女人是豺狼,笑着就能把人咬得骨头都不剩。”

    烛火“噼啪”炸了个火星,韩熙载的眉头皱得更紧,没有打断。他们也要知道他的动机,他心里的恨,是从哪块烂肉里长出来的。

    “后来我逃到墨坊当学徒,每天对着松烟、墨模,闻着墨香,才觉得踏实。”吴远之的声音软了点,像是回忆起了点暖的事,“墨是死的,不会打我,不会骂我,磨匀了,写出来的字就顺。再后来,我到了松烟阁。”

    “据调查,你在之前的工坊是因为行为不端被辞退过,那是所谓何事?”

    “那是……”吴远脸上带着回忆和痴笑,“新来了一个伙计,二十出头,唇红齿白,说话细声细气的太美好了他。”

    众人见此,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他们好像明白了。

    “他不喜欢做墨,他其实喜欢做银簪,那个银簪花样就是他设计的,多好看呀!可他家里人都不理解他,非要让他来磨坊。”

    “只有我送他,我们住一个屋子。我看他晚上在油灯下无比专注的磨簪子,他的侧脸特别好看……”

    “你做了什么?!”韩熙载直接问道。

    “没什么。”吴远笑了一下,“天冷了,只是给他披件衣服。夜里怕他冻着就进了他被窝。”

    “可他在怕什么,喊什么呢!”吴远的眼睛里染上不解和疯狂。

    “你是断袖,但不应强迫别人。”韩熙载叹道。权贵之中喜男色者也有,并不是什么太过骇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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