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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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新坟前,跪着个老妇人,是张骏的娘,超度时哭诉的那位,白未晞记得。她正往火里扔着一沓沓纸书,火苗舔着纸页,卷出焦黑的边,混着纸钱灰,飘得满坡都是。

    “骏儿,娘把你喜欢的书都烧给你了,你在底下慢慢看……”老妇人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纸书刚扔进去,就被风吹得散了页,一张纸飘到白未晞脚边。她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纸页,不是寻常的草纸,是细韧的宣纸,封皮竟是浅青色的绫面,边角绣着极小的墨竹纹。

    这不是穷人家能买得起的书。白未晞记得之前了解过张骏家住在城南贫民窟,靠他在书院抄书度日,连粗麻纸都要省着用,哪来的绫面宣纸书?

    她抬头看向老妇人手里的书堆,最上面一本露着脊,写着《昭明文选》,封皮也是绫面,书脊处还沾着点淡墨。

    “这个,”白未晞递过那张纸,声音淡得像雾,“这些书,是张公子生前就有的?”

    老妇人接过纸,抹了把眼泪,点头:“是啊,半个月前,他突然抱回来好几本,说‘是个先生送的,说他看得懂’。我当时还骂他,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收别人的书’,拿什么还?他却笑,说‘这先生是他知己,并且惜才,无需还的’……”

    “送书的人,可曾见过?”

    “这书有什么问题吗?”老妇人激动道,“与我儿的死是不是有关!”

    “还不确定。”白未晞回道。

    老妇人叹息着,抹了把眼泪,“没见过,连影都没瞧着。”

    “那他在家中,可曾提过这位送书人?”白未晞蹲下身,帮老妇人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纸钱,目光落在火里烧得卷曲的书角。

    老妇人叹了口气,往火堆里添了张纸,火苗窜起来,映得她眼尾的皱纹更显愁苦:“就说过是‘知己’,说那人懂他。骏儿这辈子没几个朋友,总说旁人只当他是个穷抄书的,唯有这位先生,肯跟他聊书里的道理,还说‘彼此欣赏,跟旁人不一样’。有回我问他,先生是做什么的,他只笑,说‘是个藏在墨香里的人’,再问就不肯多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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