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等待(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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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滴水的酷刑,这种无聊而又悬心的折磨慢慢侵蚀人心中的防线,直至崩溃。要对抗这种折磨最好的方法是找点事做。

昨天在姥姥家帮忙制酱。今年我是毫无疑问的剁辣椒主力,妈妈、舅妈负责清洗,擦干辣椒,切姜蒜,搅拌。姥姥主持大局,负责指挥流程和把握关键的材料配比。黄豆已上好黄澄澄的霉壳平摊在一米多直径的大簸箕上,晶莹白亮的大粒粗盐,二十多斤红辣椒瞬间把客厅变成了小作坊生产间。客厅正中间摆着大脚盆,里面放着案板和双刀,那是我的主战场。

干活的时候手里不停,嘴是闲着的,可没人会让嘴闲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各种八卦就趁着这种时候迅速传播。

远房表舅的儿子前些年花钱念了个县师范,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去外地打工,最近带回个外地女人说怀孕了要结婚,找远房表舅要十万块钱。远房表舅妈骂那个女人是想钱想疯了的骚货,把外地女人骂跑了,远房表哥也跟着女人一起走了。远房表舅的女儿高我两届,成绩不好,没上高中,念了个技校,毕业后跟朋友一起去南方打工,听说傍上了个有钱的老板,年初开着大奔回来过一次,打扮得很洋气,却什么也没给她爸妈带,反找他们借钱说要做生意,结果也被远房表舅妈拿着笤帚大喊着骗钱的骗子给赶走了……

他们讲远房表舅家的事就跟讲故事、说笑话一样,说有怎样的爹妈就教出怎样的儿女,于是各家儿女大pK便开始了:谁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考了个好大学,在大城市分配了好工作;谁谁家的孩子没出息,在家好吃懒做,爸妈出钱给他开了个小卖部也不好好经营,常伸手管爸妈要钱;谁谁家的孩子过年给爸妈买了什么大礼,还把老人接到城里去养老;谁谁家的孩子和街上的混混天天在游戏厅、麻将室鬼混,喝醉了打架,爸妈到处托人从局子里把他往外捞;谁谁家的孩子是个白眼狼,爸妈供他出国念书,书念完后就留在了国外,多少年都不回来一次……

茜堂姐因找工作没在本地找,就成了姑妈口中的“白眼狼”。妈妈也和姑妈一样,一面艳羡熟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好大学,一面唾弃考上好大学的孩子不回乡工作、不留在父母身边。我作为在场的唯一的孩子,这个话题终究会落脚在我身上。

我曾多次被亲戚们问“如果考上了大学,之后打算在哪里工作?”,我的标准答案从来都是“考上好大学、回来找工作。”就像小时候亲戚们爱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只准选一个”一样,我的标准答案永远是“都喜欢”。我一直知道大人们想听到什么。

可知道标准答案、说出标准答案,那真的代表它就是我的答案吗?我真的要考上大学了,过几年要找工作了,我会像原来义无反顾说出的答案那样,真的回来吗?当现实越来越接近问题的假设场景,这个早已知道的标准答案也变得越来越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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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上网查录取进度,输入了正确的网址,没有结果。去砖瓦厂,孟班长说指导员还没回来,不能答应我去学乐器。去艺婷家看她新拍的艺术照,艺婷告诉我肖伟走了第四军医大,通知下周去西安,学校连车费都汇来了,自己一分钱不用出。我知道那是个好学校,只是没想到看起来文弱、腼腆、高分的肖伟也报了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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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8月11日……星期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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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等到了今天,今天是开放168热线查询高考录取信息的日子。一大早,我一骨碌爬起来,没洗脸刷牙就开始打电话,没有录取信息。之后分不同时段又打了好几次,结果一样。

完了,掉档了!我揪着的心瞬间涌起一阵恐慌,大脑中一片空白与千头万绪交互撕扯,就像电视没信号时随机闪现彩条图和雪花点一样混乱。慌乱了半分钟,努力摒除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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