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庐夜话(1 / 2)
李逸的药庐藏在竹林深处,青瓦木梁爬满了绿苔,风一吹就簌簌掉几片枯叶。
药炉里的艾草还在咕嘟冒泡,苦涩的药香混着竹露的清冽漫了满室,连墙角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草都像是被熏得精神了些。
柳琴缩在靠窗的竹椅上,指尖缠着浸了药汁的白布,指节泛白。
方才她试着用灵力修复断弦的琴,谁知琴弦里藏的邪力突然反扑,指尖瞬间起了层燎泡,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李逸蹲在她面前,左手按着她的手腕,右手捏着银镊子,正小心翼翼地挑去布上沾的药渣,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
“疼就说一声。”李逸的声音低哑,带着常年熬药染上的微苦,“你这邪力比上次那伙人的烈多了,藏在琴弦里倒是隐蔽。”
柳琴咬着下唇摇头,目光落在他鬓角新添的白发上。
去年冬天他为了寻一味治寒毒的雪莲花,在雪山冻了三天三夜,回来就落了这毛病。
她正想开口,视线忽然扫过琴身——方才被邪力震开的琴腹裂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李逸哥,你看那琴。”她抬手想指,却被他按住手腕。
“别动。”李逸抬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把琴是柳琴的娘留下的,紫檀木的琴身磨得发亮,断弦处的漆皮卷了边,露出底下暗褐色的木纹。
他放下镊子,从怀里摸出柄小巧的银刀,轻轻插进裂缝里一撬。
“咔嗒”一声轻响,块指甲盖大的木片掉了下来,跟着滚出个卷得紧实的纸团。
柳琴的呼吸顿住了。那纸团用暗红色的丝线缠着,线头系着个极小的银铃,一晃就发出细碎的响——是她兄长柳风的信物。
三年前他出门寻药,从此杳无音讯,只留下句“若我三月未归,便去城西破庙取东西”,可她去了几十次,庙墙都扒掉半块,连根布条都没找着。
李逸用刀尖挑开丝线,将纸团展开。
泛黄的宣纸上是柳风那笔张扬的字迹,墨迹却有些发灰,像是被水浸过又晒干:“琴儿,见字如面。
我在黑风岭撞见伙人炼邪术,他们用活人精血养青铜碎片,那碎片上的纹路……竟和爹留下的玉佩一模一样。我偷了块碎片想回来报信,却被他们盯上了。”
字迹到这里顿了顿,墨迹有些晕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他们说那碎片是‘钥匙’,凑齐七块能开‘幽渊’。我把碎片藏在你琴里了,那地方最安全。若我回不来,找李逸,他知道怎么毁碎片。别报仇,好好活着。”
信末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三横两竖,正是柳家祖传玉佩上的纹路,和他们前几日从黑袍人身上搜出的青铜碎片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柳琴的指尖猛地攥紧,布帛被绞出褶皱,药汁顺着指缝往下滴。
她忽然想起兄长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晴天,他蹲在门槛上帮她调琴弦,说:“这琴有灵性,邪祟近不了身。”原来他早留了后手。
“这纹路……”李逸的手指抚过那符号,眉头拧成个结,“我师父当年就是为了毁这碎片,才被那群人暗算的。
他们称自己‘渊客’,找碎片找了二十年。”他抬头看柳琴,眼底沉沉的,“你哥没说错,这东西留不得。但要毁它,得去趟落霞谷,那里的地火能烧尽邪力。”
窗外的竹影晃了晃,风吹得药炉盖子“哐当”响。柳琴忽然抬手抹了把脸,把眼泪抹得满脸都是,却笑了起来:“那我们明天就去。我哥能偷到碎片,我就能毁了它。”
李逸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先把药敷完。你这指尖要是留了疤,以后怎么弹《归雁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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