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缘浅(中)(1 / 1)
这个晚上,郭明仪没有睡着。
屋子里的灯已经吹灭了,月光却还是直直照进来,比昨晚的更亮些,或许也比明晚的还要亮一些。
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翻了个身,目光盯着地面的影子出神,郭明仪看着月光下窗棂模糊的影子从床头一点点移到床尾。
她忽然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就去找南河。
房间的门一拉开,便发出低低的吱吱声。郭明仪怕惊动了这夜的寂静,只将门开了一小半儿,从打开的门缝中挤了出去,朝着南河的房间走去。
“笃笃笃。”敲三下,停两下,再举起手,“笃笃笃。”
南河睡的浅,一听敲门声就醒来了。开门见是郭明仪,脸上没有太惊讶的表情。她仿佛之前就已经料到了郭明仪会来一样。
“你是起床太早,还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觉?”
郭明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中间迷迷糊糊似乎睡过去一会儿,又似乎是醒了一夜。哎呀,这个不打紧啦——我,我……”
她“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直愣愣看着南河,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悲伤与兴奋交织的情绪。
南河让郭明仪进屋,找来火石点了一盏小灯。
棉芯一半泡在灯油里,南河那钳子一拨,火苗儿烧得旺旺的,用灯罩一盖,室内人与物便都蒙上了一层浅棕色的光。
郭明仪坐在床前的踏板上,南河坐在床沿上,那盏昏黄的小灯照着她们两个,在地面上投射下一双相互依偎的影子。
“你舍不得松墨?”
郭明仪正抬头看着南河,因为说不出话来,憋得脸色发白。
如今被南河一语道破,她愣了一刹,而后低下头去,几点红晕染上脸颊。
南河嘲笑她:“就算舍不得,也不至于一个晚上不睡觉呀!”
郭明仪羞恼地看了一眼南河。
“我害怕呀,摇光,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松墨了。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揪着疼,哪里还睡得着!”
松墨跟着张北辰去参加秋闱,倘若张北辰考上,就可以入得府学读书,松墨作为他的书童,一定会跟着张北辰去府学随侍的,他以后大概不会再回杏山院住了。
南河本来想告诉郭明仪,张北辰说过自己不会考上举人,会回来杏山院的。
可是,她心里明白,来杏山院读书对于张北辰来说只是缓兵之计,在张至亭眼里看来,却是儿子的悔悟。
原先张至亭已经说出“不要你这个不肖子”这样的话,如今堂堂州牧大人抹开面子给张北辰最后一个机会,张北辰要是故意考不上举人,就等于真的和他爹撕破脸皮了。
杏山院这个地方,和张北辰缘分不深。如此,杏山院的郭明仪与张北辰身边的松墨缘分也浅吧。
郭明仪与松墨可怜可叹,仿佛是被张北辰掌控着命运。
可是张北辰又何尝不无奈。
烛火摇曳,郭明仪低垂的睫毛在眼睛下方形成了一道月牙状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目光。
南河轻声问:“松墨呢?你可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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