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你在笑什么(2 / 2)
笑意的插曲从未生过。
“打这个电话,主要就是出于同事关系,顺便告诉你这么个情况。
别以为人到了非洲,隔着万水千山,就能把过去的一切都自动清零,万事大吉了。
岩罕是走了狗屎运,踩着你空出来的坑上位了,但你自己脚下的路,是深是浅,是坦途还是荆棘,还得靠你自己一步一步、实实在在地去趟出来。
是骡子是马,终究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真章。
别到时候,两年任期届满,人家岩罕在北京总部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了,你却在非洲这片土地上,灰头土脸,一事无成,那到时候……
呵呵,那场面,可就真成了本年度最大的笑话了。”
她最后那声意味不明的“呵呵”
,像是一把浸透了冰水的软鞭,带着倒刺,狠狠地抽打在罗小飞毫无防备的心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等他做出任何回应,哪怕是出一个表示不满的音节,电话那头已经毫不留情地、干净利落地传来了“嘟…嘟…嘟…”
短促、单调、象征着连接被强行切断的忙音。
她又一次,以这种她独有的、霸道而不容置疑的方式,单方面地、戛然地结束了这次跨越了半个地球的通话,留给他一片冰冷的电子回响和满腹无处宣泄的复杂心绪。
罗小飞手臂无力地垂落,缓缓放下那只仿佛瞬间变得有千斤重的手机,屏幕的光亮在他动作完成的瞬间熄灭,房间重新被浓稠的、近乎实质的黑暗彻底吞噬、占据。
绝对的寂静中,只有他自己略显粗重、带着压抑情绪的呼吸声,和窗外非洲高原夜晚那些不知名的、聒噪而执拗的虫豸们。
出的、永无止境般的、集体性的鸣叫,交织在一起,更反衬出这异国深夜的孤寂与漫长。
徐莎莎那带着泪光的温柔牵挂,李慕媤那理性克制的简洁问候,黄雅琪这锋利如刀又夹杂着荒诞插曲的敲打与嘲讽……
这三个与他生命以不同方式深刻交织的女人的声音和影像,如同三重旋律迥异、情感密度天差地别的声部,在这陌生而燥热的非洲深夜里。
诡异地交织、缠绕、碰撞,谱写成了一曲复杂难言、让他心头百味杂陈、无从梳理的心事交响乐,将他紧紧地、密不透风地缠绕在中央。
而岩罕那因他“逃离”
而“祖坟冒青烟”
的意外机遇,更像是一面被随意放置的、扭曲的哈哈镜,以一种极其荒诞和讽刺的方式,映照出他自身当下处境的可笑与无奈,以及命运那只无形翻云覆雨手的难以揣度。
他重重地躺回床上,身体砸在床垫上,出沉闷的声响。
他睁大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片虚无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仿佛想从那片混沌中看出某种未来的启示或答案。
然而,除了更深的迷茫和沉重的压力,他一无所获。
睡意,早已被这接连不断的越洋联系驱赶得无影无踪,荡然无存。
非洲现实而严峻的挑战,国内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故人命运戏剧性转折的消息……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块块巨大的、冰冷的岩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前路漫漫,吉凶未卜,而他,只能独自一人,赤裸着灵魂,去面对这片陌生星空下、这注定漫长而煎熬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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