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零 五曜玄晖 太幽禁光(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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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玻璃幕墙外暴雨如注,霓虹灯在积水中碎裂成猩红的光斑。他蜷缩在咖啡馆皮质卡座里,指节抵住滚烫的马克杯,水汽在镜片上凝成毛月亮。落地窗外掠过出租车尾灯,红色光晕在柏油路面拖出长长的血丝,像某种濒死生物的脉络。

咖啡馆音响在放肖邦的夜曲,降E大调的琶音刺破雨幕。他忽然想起某个暮春午后,江南老宅天井里的绣球花也是这样湿漉漉地坠着,花瓣边缘泛着铁锈色的枯萎。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端着青瓷茶盏穿过回廊,檀木珠串在她腕间撞出细碎声响,惊醒了檐角打盹的铜风铃。

“先生,您的蓝山。“服务生放下骨瓷杯时,杯底磕出清脆的响。他道谢的瞬间,发现对方小拇指戴着枚银戒,戒面錾刻的藤蔓纹样让他想起博物馆里氧化的青铜器皿。雨声忽然变得粘稠,吧台传来研磨咖啡豆的钝响,空气里浮动着危地马拉产区的坚果焦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隔着防水布料传来断续的电流声。他数着心跳解开两颗纽扣,湿冷衬衫贴着脊背,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洇出水雾。某次航班降落后,他在行李转盘前捡到过类似的雾气——来自北纬31度海洋性气候的湿咸,混着免税店香薰的醛香,像团永远晒不干的记忆棉。

雨势骤然转急,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残影。他数到第三十二根雨线时,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斜后方卡座的老者打翻了威士忌杯,琥珀色液体顺着桌布纹路蜿蜒,像极了老家屋檐下凝结的冰棱。老者用苏州腔的普通话道歉时,他注意到对方西装翻领内侧别着枚孔雀石胸针,孔雀翎羽的纹路与天井里那株龟背竹的叶脉惊人相似。

“当心。“服务生及时抽出纸巾,指节被液体洇湿的瞬间,他看见对方腕表是沛纳海Luior系列,表冠上镌刻的三明治帆船标志,在暖光下泛着大航海时代的光泽。这让他想起某次在旧货市场翻到的珐琅怀表,铜壳上同样停着永远三时十七分的船锚。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奇异的轨迹,某道水痕突然让他想起敦煌壁画里飞天的飘带。那些褪色的朱砂与石青,在斑驳墙面上勾勒出半透明的弧线,仿佛随时会载着画中人掠过鸣沙山的流沙。他伸手去触,指尖却沾满现世的雨水。

咖啡馆的自动门突然洞开,潮湿的穿堂风卷着落叶扑进来。梧桐叶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打转,叶脉里蓄积的雨水在地毯上洇出深色圆点。他数到第七个圆点时,听见风铃重新在屋檐下摇晃,这次是京都西阵织作响的音色,混着某种焚香的味道。

“要续杯吗?“服务生托着银质托盘立在阴影里,杯碟相碰的震颤沿着木质地板爬上来。他摇头时瞥见对方围裙口袋露出半截便签纸,上面潦草写着“羽田→成田“的航班代码,墨迹未干的数字让他想起今早航班信息屏上跳动的红色字符。

雨声渐弱时,霓虹灯在水洼里重新拼凑出完整轮廓。他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潮湿的晚风裹着汽车尾气涌进来。便利店自动贩卖机的蓝光里,易拉罐拉环折射出细小的彩虹。他投币时硬币坠落的声响,与某次在奈良东大寺听到的铜钟余韵微妙重合。

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替的间隙,积水倒映出扭曲的广告牌。当红女星代言的威士忌广告里,冰块碰撞的脆响与此刻街角居酒屋的暖帘摆动频率完全一致。他数着对面写字楼熄灭的窗口,某层突然亮起的台灯光晕里,似乎有钢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

深夜的地铁末班车载着零星乘客穿行在地下隧道。荧光地图的蓝色光点在他掌心游移,某个瞬间的明灭让他想起京都醍醐寺的夜间巡灯。列车穿过彩虹大桥时,海水腥咸的气息突然涌入车厢,与记忆里吴淞口咸涩的江风形成精确的复刻。

自动检票闸机吞掉车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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