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八 荒龙剑(1 / 6)
我说我爱你,就像在说我活着。
第一滴雨水穿透玻璃时,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数着对面楼层的灯火。那些光斑在雨幕中晕染成琥珀色的雾霭,像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蝴蝶标本。空调外机在夜色里发出断续的嗡鸣,让他想起大学时代老旧收音机调台时的电流杂音。
“要关窗吗?“她说这话时正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追忆似水年华》,亚麻裙摆扫过橡木桌面的茶渍。他闻见她发间飘来的柑橘香,混着窗台上枯萎的洋桔梗残骸,在潮湿空气里发酵成某种令人心悸的甜腻。
雨更急了些。霓虹灯牌在积水中投下扭曲的倒影,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在二十二层的高度看来像漂浮的萤火虫尸体。他望着她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动作,忽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和去年深秋在天文台看到的猎户座腰带如出一辙——当时他们裹着同一件羽绒服,哈气在镜片上凝结成霜花。
“知道雨为什么总在黄昏下吗?“她将凉掉的伯爵红茶贴在颈侧,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睫毛投下的阴影,“因为云层要赶在天黑前把积蓄的光都哭出来。“玻璃上的水流突然开始逆流,他看见十七岁那年在图书馆顶层,她踮脚取下高处诗集时,白裙下摆掠过自己颤抖的腕骨。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裂痕,像被撕碎的蝶翼。她忽然握住他正在调试老式留声机的手指,唱针划过黑胶唱片时迸发的杂音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鸽子。那些振翅声穿过十七层楼的高度,在混凝土森林里碎成细雪般的寂静。
“记得你总说永恒是骗人的谎话。“她将冰镇梅子酒推过桌面,杯壁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乐谱残页上,“可你看这些雨,它们重复同样的轨迹降落了四十六亿年。“他想起昨夜暴雨中的便利店,她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收银台前溅起微型的银河。
老式座钟的铜摆突然卡住,震落钟摆顶端积攒的铜绿。她赤脚踩上真皮沙发,脚踝铃铛般的脆响惊醒了蜷在窗帘褶皱里的虎斑猫。那只猫跃向书架时碰倒的威士忌酒瓶,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褐色的岛屿。
“我有时觉得呼吸是件多余的事。“他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倒映着她剪影般的轮廓,“直到听见你说的每个字,才想起该怎么让肋骨间的风箱正常运作。“雨滴在空调外机接水盘里积成小小的镜面,倒映着对面大楼熄灭的最后一盏灯。
她突然起身拉开窗帘,暴雨夹杂着汽车尾灯的红光倾泻而入。湿透的亚麻裙紧贴着肌肤,勾勒出锁骨下方淡青的血管脉络,像某种古老生物的鳃裂。他看见她后颈有颗小痣,位置与他锁骨上那粒经年不愈的烫伤疤痕恰好对称。
“知道吗?“她将冰凉的手掌覆在他手背,“当我在便利店看见你时,雨水正从自动门卷帘的缝隙漏进来,在地面画出蜿蜒的银河。“他想起那晚她湿透的帆布鞋在地砖上拖曳出的水痕,像某种未写完的摩尔斯电码。
楼下的救护车鸣笛刺破雨幕,红蓝光斑在墙面游走如濒死的极光。她踢掉鞋子蜷缩在皮质扶手上,哼起走调的《AazigGrace》。他数着她锁骨随呼吸起伏的次数,发现比对面写字楼未熄灭的应急灯还要少七次。
“最奇怪的是,“她将威士忌杯沿抵住他下唇,琥珀色液体顺着脖颈滑落,“我们明明活在量子纠缠的时代,却要靠摩斯密码传递心跳。“他尝到威士忌里融化的薄荷糖,想起去年夏天她在天文台用激光笔在他掌心刻下的光点,此刻仍在视网膜上隐隐发亮。
老座钟突然发出齿轮错位的呻吟,整点报时声惊散了檐角聚集的雨燕。她赤脚踩过满地狼藉走向阳台,湿透的裙摆扫过古董地球仪,南极洲冰盖在台灯下融化成深蓝色的泪痕。他数着她踩过的地板缝隙,发现排列顺序与结婚证书编号完全吻合。
“知道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