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七 创界山巅(2 / 6)
“四字还清晰可辨。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腊八节的早市。他裹着褪色的狐裘叫卖冬腌菜,竹筐里码着整齐的芥菜疙瘩。她隔着蒸腾的热气望过去,看见他冻裂的手指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当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街角传来打更人模糊的梆子声,惊飞了檐下新筑巢的燕子。
此刻画舫已驶入迷雾笼罩的江心。她摩挲着腕间干枯的艾草,忽然听见底层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整艘画舫开始下沉,甲板缝隙渗出靛蓝色的曼陀罗汁液——这是他去年在苗疆特制的防水漆,遇水则显幽蓝荧光。她数着木板开裂的声响,想起他总说世间最动听的声音,是时光断裂时的脆响。
寅时三刻,最后一缕月光沉入江底。她握紧掌心里的银杏叶残片,听见船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当画舫彻底没入水中时,漫天星斗突然倒悬,她看见无数透明气泡里封存着往昔片段:他系红绳时颤抖的指尖,断弦在月光下泛起的银辉,还有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永远停在将说未说之处的言语。
江面重归平静时,晨雾里漂来几片桐木。最大的那块残骸上,褪色的漆面下隐约可见七根琴弦的压痕,如同镌刻在时光里的隐形琴谱。对岸传来樵夫砍柴的号子声,惊醒了沉睡在芦苇丛中的白鹭,那些雪色翅膀掠过水面时,翅尖抖落的露珠里映着昨夜星辰的倒影。
落蘅芜的颤抖几乎要蔓延到灵魂深处。她能感觉到,黄龙士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审视,某种探究,甚至……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能将自己蜷缩得更紧,彷彿这样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钟离上神……私自带命运之轮下界……”黄龙士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将落蘅芜强行从自我封闭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仙骨尽毁,万劫不复……永坠无间……”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惋惜,还是冷漠,亦或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落蘅芜猛地睁开眼,看到黄龙士依旧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山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彷彿映照着无垠星海的生灭,以及……某种更为深沉的东西。他似乎并没有因为钟离上神的惨剧而退缩,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启发,或者说……印证。
“无间……”黄龙士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味,彷彿在品味其中的痛苦与绝望,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那是何等样的存在?比之无间地狱,恐怕犹有过之。”
落蘅芜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知道黄龙士口中的“无间”并非凡间概念里的无间地狱。在仙界,尤其是在那些流传下来的、破碎而古老的秘辛中,“无间”往往指的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可怕的境地——灵魂被彻底剥夺,存在被永恒抹杀,连轮回的资格都失去,只能在无尽的虚无与痛苦中永恒沉沦,却又意识清醒,永世不得超脱。钟离上神的下场,便是这世间最可怕的诅咒之一。
“上神……您……”落蘅芜的声音乾涩而沙哑,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您……您为何要对命运之轮如此执着?那上面记载的……未必就是……”
“未必就是真实?”黄龙士接口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吧。但你不觉得,这个‘未必’本身,就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吗?”
他的目光扫过月无瑕,那眼神锐利,彷彿能洞穿人心。“月无瑕上神,你说是吗?”
月无瑕一直静立一旁,神色平静,彷彿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听到黄龙士的问话,她才缓缓抬起眼帘,那双美丽的眸子如同两泓深潭,古井无波。
“命运之轮,若为真,便是定数,不可违逆,窥探亦是徒劳,甚至招致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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