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二 逆道(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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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祭酒作辑道谢,未羊还想再安慰周汾漪几句,但又将话语收了回去,二人道别。

蝉鸣在暮色里碎成金箔,晚风卷着紫藤花瓣掠过青砖墙。穿赤色长衫的男子转过回廊拐角时,青铜罗盘的指针正指向鬼宿方位。他玄色披风扫过石阶上的苔痕,赤金纹路在暮光中明明灭灭,像一尾游入深潭的火鳞鱼。

戴银丝眼镜的年轻人倚着褪色的朱漆廊柱,指间转动的黄铜卦签突然停在震位。他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赤色残影,镜片后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蝉蜕从槐树枝头坠落,在他肩头碎成半透明的叹息。

“要变天了。“年轻人摩挲着卦签表面的饕餮纹,青铜锈迹沾染在袖口。他望着天际渐沉的火烧云,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图书馆地下三层的古籍库渗着水,两个湿透的背影蜷缩在青铜灯架下,油纸伞骨架在墙角泛着幽光。

石板路上传来玉磬相击的脆响,年轻人从恍惚中惊醒。他看见穿靛蓝布衫的哑巴少年正蹲在爬满忍冬花的井栏边,青竹水筒盛着将落未落的月光。少年喉结滚动着咽下声问候,枯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井沿的镇山兽浮雕。

“李九的朱砂符烧出青烟。“年轻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浸过薄荷酒的刀刃,“他在北邙山用生魂养的替身傀儡,被九嶷山的锁龙钉扎成了筛子。“

井水忽然泛起涟漪,倒映的星河碎成银屑。哑巴少年的影子在月华中抽搐,枯枝般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远处传来巡夜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栖在藏书阁檐角的玄鸟。

年轻人从袖中取出个缠满符纸的陶罐,罐口封着的黄表纸渗出暗红血渍。他指尖蘸着罐中液体在青砖地面勾勒,符纹蜿蜒如赤蛇游走:“修庆把三垣星盘调包时,高霜树正在给镇魂幡喂往生蛊。“

哑巴少年的脖颈暴起青筋,破碎的呜咽卡在喉间。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堆叠的《云笈七签》,泛黄的纸页纷扬如蝶。某个瞬间他仿佛看见图书馆地下室的青铜浑天仪仍在转动,齿轮咬合声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们在秦岭给地肺凿了七窍。“年轻人踢开滚落的竹简,露出底下泛着磷光的《撼龙经》,“如今九嶷山的龙脉正在改道,就像“他忽然噤声,看着少年颤抖的脊背弯成一张拉满的弓。

更夫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年轻人收起了卦签。他转身时披风扫落井栏边的忍冬花,暗香浮动如某种即将消散的执念。“明日卯时,去观星台看璇玑玉衡。“他留下这句话时,月光正穿过藏书阁飞翘的鸱吻,在少年眉骨烙下银色印记。

哑巴少年忽然抓住飘落的槐花,指节发白如同攥住最后一缕魂魄。他望着年轻人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忽然想起某个梅雨绵绵的午后——穿赤色长衫的男子曾将焦尾琴弦系在银杏树上,说琴弦震动的频率能让亡魂听见乡音。

井水中的星影渐渐重聚,少年俯身掬水时,水面映出他苍白的脸。某个被遗忘的黄昏突然浮现:他们在解剖室解剖蛊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笑着指出蛊王心脏上的朱砂痣,说那是用至亲血脉温养的印记。

更声穿过层层叠叠的飞檐,惊起满院栖息的乌鸦。少年站起身时,袖中滑落的《葬经》摊开在“寻龙辨穴“那页,朱砂批注在月光下泛着血色。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坠地时,竟开出朵曼陀罗。

东方既白的刹那,年轻人折返而来。他袖中掉落的青铜铃铛在地面蹦跳,铃声惊醒了蜷在假山后的玄鸟。哑巴少年看见铃铛表面的饕餮纹正在渗血,突然想起昨夜浑天仪转动时,齿轮间也渗出同样的腥甜。

“去终南山找孙思邈的衣冠冢。“年轻人将沾血的青铜铃铛塞进少年掌心,转身时玄色披风卷起腥风,“告诉守墓人,该把镇魂灯插回北斗第七星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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