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 地球的叛徒(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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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表的秒针开始逆时针旋转,铜币在碟子里熔化成液态的月光。男人摘下铜戒按在浸透咖啡的纸巾上,锈迹顺着纤维蔓延成古老的西伯利亚地图。当他的指尖划过贝加尔湖位置时,我听见冰层开裂的声响混着俄语的叹息。

“您该去档案馆查1937年的借阅记录。“他在玻璃台面画出螺旋状的符咒,水痕逐渐显影出褪色的俄文印章。我想起昨夜整理旧书时,那本《叶甫盖尼·奥涅金》手抄本夹层里掉出的火漆封印,确实是圣彼得堡科学院特有的双头鹰纹样。

落地窗外的梧桐树突然抖落所有叶子,金黄的银杏雨在半空凝成无数微缩的沙漏。男人围裙上的咖啡渍开始褪色,显露出底下暗藏的金线刺绣——是幅展开的西伯利亚铁路图,每个站点都标着干枯的银杏叶。

我的手指抚过怀表外壳的裂痕,18:07的指针位置正渗出松脂般的清香。当铜戒男人哼起《喀秋莎》的变调时,我突然听清旋律里夹杂着金属锈蚀的声响,像有无数怀表齿轮在冻土层下转动。

雨幕中的街灯突然次第熄灭,黑暗中有细碎的啃噬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男人将铜币按在我掌心,融化边缘的银液勾勒出模糊的路线图。当我的皮肤触碰到那些液态金属时,二十年前的图书馆闷热午后突然复苏——那个穿白色实验服的姑娘正在给古籍包书皮,她后颈的银杏叶胎记在台灯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

“工程师伊姆文明”对白马轩辕说道:说起来你和计平安两个都是叛徒啊,难道你们忘了?

森中领本来可以制造出“GUT”的,结果因为你们两个他失败了。

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像垂死病人微弱的喘息。白马轩辕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的倒影被切割成菱形的蓝光碎片。他指间的银色打火机明明灭灭,金属外壳倒映着玻璃幕墙外暴雨如注的夜空。

“你总爱在雨天摆弄那个东西。“计平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散落的图纸。他手里还攥着半杯冷透的咖啡,褐色液体在杯口凝出细密的环形纹路。

伊姆文明的机械义眼在顶灯下泛着冷光,那些精密到微米级的齿轮正随着他的眨眼发出细碎的咔嗒声。“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砂纸上摩擦,“森中领的实验室还亮着四十盏长明灯。“

轩辕的拇指摩挲着打火机雕纹。那些藤蔓状的花纹正在记忆里疯长——十七岁的森中领赤着脚站在暴雨里,雨水顺着发梢滴进他敞开的衣领,手里却捧着烧得通红的GUT核心原型机。少年工程师的瞳孔比此刻窗外闪电还要明亮。

“他当时说'光在超导态下的量子隧穿效应'。“计平安突然用镊子夹起桌角一张泛黄的草稿纸,那些被咖啡渍晕染的公式正在台灯下显露出狰狞的裂痕,“第七页第三行,你亲手划掉的耦合系数。“

轩辕的喉结动了动。他记得那支沾着墨水的钢笔,记得森中领伏案时垂落的银发,记得自己转身去倒咖啡时,草稿纸在穿堂风里翻卷的弧度。就像此刻计平安正在颤抖的指尖,就像伊姆文明义眼深处游走的蓝色数据流。

“你们以为改掉那个参数就能瞒过监测系统?“机械音突然变得尖锐,顶灯应声爆出火花。轩辕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某种濒死的兽类,计平安的咖啡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颤音。

雨声骤然转急。轩辕隔着氤氲雾气望向窗外,实验楼顶端的信号塔正在暴雨中明灭,像一柄刺入苍穹的断剑。三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接收到来自深空的GUT共振信号,当时森中领的白大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袖口露出半截绷带——那是某个深夜,为了校准粒子对撞参数,他被失控的磁约束环划伤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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