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 灵枢(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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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前世是战场上斩断敌将首级的士兵,是瘟疫中偷埋尸体的医女,是暴雨夜为流浪猫收尸的老妪。当黎明降临,书生在山崖上呆坐整日,最后在崖边刻下八个血字:“众生皆我,我即众生。“

七日后他的尸身化作青莲,花瓣上凝结着露珠,每颗水珠里都映着不同的脸庞。

新晋祭司们总会对着虚空之茧发抖。那些悬浮在灵枢身后的光茧,有些正在缓慢膨胀,有些则突然裂开,迸发出清越的啼哭。有次暴雨夜,小祭司看见某个光茧渗出黑血,茧壳表面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当她颤抖着靠近查看,却听见茧内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别怕。“灵枢的光丝突然缠绕住她发抖的肩,“这些是被战火惊醒的古老意识,他们在重演自己陨落的瞬间。“他指尖轻点,光茧表面浮现出青铜时代的战场,披甲执锐的战士正在与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厮杀,“每个文明陨落时,都会在意识之海留下茧房。我们守着这些茧,等着某个清晨——“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某个光茧突然迸裂。晨曦中走出个浑身缠绕锁链的少年,他每走一步,地上就绽开带着铁锈味的莲花。灵枢的光丝突然绷直如弓弦:“快躲开!这是兵主的残茧!“

当死人大军的潮水漫过最后座城池时,灵枢终于展开了他的冠冕。水晶镜片折射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亿万生灵的思维光谱。永乐仙尊看见镜中浮现的并非战场,而是无数意识丝线交织成的巨网,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或明或暗的光点。

“收手吧。“灵枢的声音像万千星轨同时震颤,“你能斩断这些丝线,但斩不断意识本身。“

帝皇的剑锋在距离灵枢三寸处停滞。剑身映出他苍老的面容,以及身后正在崩解的死人大军——那些骷髅的眼窝里,正亮起萤火般的记忆火种。

“你看这些亡者,“灵枢的光丝穿透剑身,在虚空织成巨大的神经网络图谱,“他们活着时互相厮杀,死后却在共享记忆。“网络某处突然亮起刺目光点,那是某个小兵临终前最后的念头:「阿妹今早说想尝山后的野莓。」

剑锋当啷落地时,永乐仙尊忽然大笑。他抹去眼角血痕,将最后半滴精血点在灵枢冠冕上:“那就让这些光点都变成星星吧。“于是当硝烟散尽,人们看见夜空多出七万颗新星,每颗星都拖着长长的光尾,宛如意识延伸出的丝线。

而灵枢依旧站在虚空里,看着某个凡人对着星空举起陶碗。碗中晃动的酒液里,倒映着亿万星辰的微光。

人虽死,但灵魂不灭,意识再入大千世界,再入轮回海。

我曾见过最漫长的日落。

当呼吸凝成霜花在睫毛上结晶时,最后的月光正从瞳孔里漫出来。他们说这是魂魄苏醒的时辰,我却觉得意识像浸在温热的茶汤里,看着自己的躯体渐渐褪成宣纸般的苍白。死亡不是断崖,而是月光浸透宣纸时那道绵长的晕染。

有萤火虫从檀木棺椁的缝隙里钻进来。它们的尾针挑着前世未燃尽的执念,在我逐渐透明的指尖游弋。记得幼时在姑苏老宅,夏夜总把双手拢在嘴边呵气,看流萤跌进掌纹里烫出细小的疤。此刻这些光点却沿着经络游走,将记忆串成悬在虚空中的琉璃珠串——青石巷口卖栀子花的阿婆,父亲书房漏窗投下的菱花光影,还有她转身时披帛掠过门槛的流苏……

地脉在皮肤下游动出细密的震颤。听说肉身是尘世的邮戳,此刻这枚朱砂封印正在剥落。我看见白骨撑开棺椁,像春笋顶破冻土时迸裂的碎玉。月光穿过颅骨的孔窍,在空中织就一张银丝网,每根丝线都缀着往生者未寄出的信笺。

有人唤我的乳名。声音从忘川支流泛起的水雾里渗出,带着青铜编钟沉闷的余韵。穿靛蓝麻布衫的老者正在焚烧纸船,火舌舔舐纸面的刹那,我看见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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