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已存死志的督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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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风更烈了,卷着雪粒抽打在他脸上,带来刺骨的疼。没有回声,没有应答,天地间只剩下风雪的呜咽与他粗重的喘息,无边的寂静如巨网般笼罩下来,将那声呐喊彻底吞噬,只留漫天飞雪,无声地掩埋着所有未说出口的遗撼。

谁能体会卢象升的苦处?是那些身居高位、只顾私利的官员,还是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百姓,亦或是那些与他一同坚守的将士?或许,只有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只有这漫天飞舞的雪花,才能见证他心中的忠诚与绝望,见证他在绝境中依然不屈的风骨。

真定的困局,不仅是卢象升个人的悲剧,更是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无数忠臣义士报国无门的缩影。而卢象升在这场绝境中的坚守与抗争,张好古认定终将被载入史册,成为后世敬仰的忠魂丰碑。

寒烟锁冀赵,朔风卷征尘。

十一月二十九日,霜天如洗,却被锋镝划破澄澈——清军铁蹄踏破获鹿城垣,狼烟冲天,喊杀震野。城破之际,并无屈膝之辈,满城百姓皆抱死节之志,谱写了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壮歌。

街巷之间,短兵相接,利刃相撞之声铿锵不绝。壮年汉子操起锄头扁担,便是抗敌之器;白发老者倚门而立,亦举杖怒斥来敌。小脚老太手举菜刀,坐在堂前,奋力抵抗。

巷陌深处,百姓自发堵截清军,砖石如雨,棍棒翻飞,明知血肉之躯难敌坚甲利兵,却无一人退缩。

屋内,妇人以梃护稚,丈夫挥刃拒敌,哪怕屋舍被焚,烈焰缠身,仍嘶吼着与敌周旋。

这般景象,纵是拔山盖世的英雄置身其间,亦难挽颓势,可获鹿百姓偏以匹夫之勇,争那呼吸之间的存亡,为鹿城刻下最悲壮的卒章。

忠魂烈骨,遍染城隅。为官者,临危不苟,死守孤城,以颈血践行忠君之道;为子者,护父卫母,挺躯在前,以少年之身承继孝悌之风;男子皆怀成仁之心,或持刃冲锋,或徒手搏斗,直至力竭而亡;女子亦有仗节之勇,不愿受辱,或雉经于梁,或投泉自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更有甚者,投身滚滚烈滔,让烈焰吞噬身躯以保清白;直面锋刃,任碎骨裂肌亦不低头。

强者怒目圆睁,立而殉国;弱者虽仆地不起,仍骂声不绝;老者于坐卧之间,从容赴死;幼童尚在怀抱,便随父母共赴国难。

千般死状,万种惨形,悲风呜咽,愁云蔽日,连星月都为之黯淡无光,却不及那强盗点起的冲天火光。

那一日,获鹿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忠义之血;每一声呐喊,都回荡着不屈之气。杨汝经笔端所记“壮矣哉”三字,道尽了这场劫难中的风骨与气节,让这段城破殉节的往事,在岁月长河中永不磨灭。

残阳如血,泼洒在残破的城郭之上,断壁残垣间仍弥漫着硝烟与血腥交织的恶臭。城中死寂一片,唯有几只野狗在焦黑的屋檐下红着眼睛,啃食着散落的残骸。

数日之后,有官员带着役卒踏入这座死城,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世事无常的众人也忍不住脊背发凉——街道上、院落里、城墙下,百姓的遗骨层层叠叠,堆积如丘,断裂的肢体与凝固发黑的血渍汇成暗红的泽国,竟真成了“颅山血海,辨认无从”的人间炼狱。

官员红着眼眶长叹一声,自知无法为逝者寻回身份、妥帖安葬,只得命人在城外荒郊紧急开挖两个丈许深的大坑,役卒们掩面屏息,将一具具残缺的遗骨小心收拢,一锹锹黄土掩埋下去,只留下两座无名大冢,在寒风中沉默地承载着满城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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