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黛玉分娩(1 / 4)
“臣告退。”
林如海将那份凝聚着文渊阁一夜心血的条陈恭敬地放在御案一角,再次躬身行礼,步履沉稳地退出了乾清宫那扇沉重的殿门。
殿外,初升的朝阳正努力穿透薄雾,将金色的光芒泼洒在巍峨的宫墙上,却驱不散林如海眉宇间那丝深沉的凝重。
乾清宫内的“和”字定策,只是风暴中的第一步。
使团能否在虎狼环伺中守住底线?
谢襄的八万京营能否迅速稳住西海战线?
四王这个“台阶”又会在朝堂掀起怎样的波澜?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抬眼望向文渊阁的方向,那里,新的一轮斡旋、调度与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帝国的巨轮,在惊涛骇浪中,正艰难地尝试调转船头。
几日后,幽州城府衙内。
窗棂外,天色晦暗铅沉。
苏慕白独坐于宽大的紫檀书案后,指腹缓缓摩挲着手中那份自神都辗转千里而来的密信。
信纸是岳父林如海惯用的暗纹宣纸,墨迹深沉,力透纸背,字里行间却似凝着文渊阁彻夜不散的焦灼与乾清宫龙涎香也压不住的帝王猜忌。
“……西海虽暂定‘和’策,然雷霆之怒可暂息,猜疑之根难除。”
“陛下视权如命,四王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尸骨未寒!”
“彼视吾等,已非肱骨,乃心腹之患矣!待西海稍定,朝堂必再起波澜,陛下定会另寻‘良弓’、‘走狗’,以制衡钳制,一如昔年萧钦言之于我辈。”
苏慕白的目光在这一行字上停留良久,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映出翻涌的思绪。隆化帝那张看似威严,实则布满猜忌与贪婪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
四王,那是开国便随太祖浴血、传承百年的勋贵世家,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是帝国基石的一部分。
然而,仅仅因为一场败仗,因为一个被俘的南安郡王,更因为他们在权力场上试图与帝王掰手腕……顷刻间,百年基业灰飞烟灭!男丁尽囚,妇孺为奴,煊赫门庭化作断壁残垣。
这哪里是什么“养寇自重”的惩罚?分明是帝王对任何可能威胁其无上权柄的力量,刻入骨髓的恐惧与吞噬欲的爆发!
忠诚?朔方军在北疆浴血,换来紫荆关大捷、犁庭扫穴,解朝廷北顾之忧,忠诚可昭日月!
能力?林如海于朝堂危局中力挽狂澜,定下西海“和”策,稳住帝国将倾之柱,能力堪称砥柱!
然而,这些在帝王那无休止的权力欲壑面前,皆是虚妄,是随时可以弃如敝履的工具。
有用时,是倚重的臂膀;稍露锋芒,便是必须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恶龙盘踞……”
苏慕白低语出声,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嘲意。
这金銮殿上的真龙天子,与传说中盘踞金山、吞噬生灵的恶龙,又有何异?
区别只在于,它吞噬的,是江山社稷的元气,是忠臣良将的生命与尊严!
它不允许任何光亮在它身侧闪耀,只容许绝对的黑暗与臣服。
林如海信中最后一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贤婿身在幽州,当速如星火!抚恤务尽,织造务稳,军心务必深植!此三者,乃吾等立身之基,亦是将来进退之阶。”
“朝堂之上,自有为父周旋,然根基在北,不可假手于人。”
“切记,大事非朝夕可成,深耕北地,静待天时,方为上策。万事谨慎,珍重万千。”
看完了信后,苏慕白心中很是平定,他从未对金銮殿内的天子抱有过什么期望。
要想不被这恶龙撕碎、吞噬,唯有自身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磨砺出能斩断龙爪、洞穿逆鳞的“屠龙术”!这“术”,不在阴私诡道,而在阳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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