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路遥与唐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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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小的经济危机呢,我说什么也不能在言语上故意刺挠人家呀,是吧?

纵然是他真的有意于我(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觉得我比较好接触,值得信赖,想和我聊聊天,说会子知心话,顺带着打发一下寂寞的时光,我也不能拒他于千里之外呀,对吧?

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仅仅考虑到这一层比较庸俗的金钱关系,我哪怕是在表面上装装样子,也应该对他的主动接触给以适当热情的回应呀,是吧?

哎呀,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睡觉要紧。

他发过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吧,你好好休息吧。”

笑话,他和我聊了半天,我还能好好休息吗?

前边紧挨着的一句是:“你喜欢庚黄的《桃花庵歌》吗?”

在这里,他又小小地卖弄了一下,幸好我知道其中的典故,不然又会被他快乐地去取笑一番。他闲着无聊就喜欢干这种具有某些小情小调的坏事,尤其是和我,就像我总是喜欢把“真是的”当做口头禅一样,只不过我从来不把这三个字说出口而已。

唐寅嘛,谁不知道呀,真是的。

对于名气甚大的极富艺术张力的《桃花庵歌》,我当然喜欢了,而且喜欢得不得了,我从前还把它抄写在自己的笔记了呢。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尤其是“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这句话,简直让我佩服得不要不要的,因为我觉得天才和疯子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层纸,如果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脑子里都只想着一件事情的话。天才的大脑和疯子的大脑,其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过于活跃了,而且想象力都极为丰富,因为其转速过快,所以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既是至高的幸福,也是无尽的痛苦。

别人笑他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是啊。

我知道,他向来都是个思维缜密、说话严谨、办事稳重、特别注重脸面的人,今夜他能够放下身段,厚起脸皮,卑躬屈膝地主动和我聊天,并千方百计地逗我开心,这得需要多大的动力和勇气啊?

动力火车在后边使劲推着他,都不一定能推得动,梁静茹把《勇气》这首歌专门唱给他听,都未必能驱使得动。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也是到了非找我不可的地步了。

是的,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可是,他现在对我的感情还远远谈不上爱,充其量也就是有点喜欢吧,我以为。而我对他的感情呢,其实不说也罢,因为纵使说了,恐怕也是十分无趣的,更是完全徒劳的,绝对是没有一点现实意义的,还容易一不小心就把这份原本十分宝贵的东西给带到肮脏的地方去了。

他在给我发信息之前,应该是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和犹豫,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我都想象得到他当时窘迫万分的焦灼不安的倒霉样子,想来真是可怜极了,一个无处安放的活跃至极的灵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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