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东海老丐(1 / 5)
风晨曦踏出客栈门槛时,咸涩的海风正卷着细碎的沙粒,擦过镇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这东海之滨的小镇没有规整的街道,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又被海浪溅起的湿气浸出深褐的苔痕,蜿蜒着往海边延伸。街角垒着半人高的渔网,晒得发白的网眼间缠着几缕干枯的海藻,旁边蹲坐着两个赤着脚的渔翁,手里转着烟杆,话里混着海浪拍岸的闷响——他们刚收了早网,竹筐里的梭子蟹还在张牙舞爪,腥甜的海味便顺着风飘了整条街。
沿街的屋子多是矮矮的石砌房,屋顶铺着深灰的海草,墙根下摆着腌鱼的陶缸,缸口蒙着粗麻布,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啄食。走到街心的岔口,能看见一个卖海货的小摊,竹匾里摊着晒干的墨鱼干、扇贝柱,摊主是个扎蓝布头巾的妇人,正用袖口擦着额头的薄汗,嘴里吆喝着调子古怪的渔家话。风从巷口钻进来,掀起妇人头巾的一角,也吹动了墙头上挂着的一串串红辣椒与干玉米,给这咸湿的小镇添了几分烟火气。
他与师傅住的客栈就在街角最里头,是间只有两层的老屋子,木门框上刻着模糊的鱼纹,门板被海风蚀出细密的裂纹,推开时会发出“吱呀”的旧响。一楼是饭堂,靠窗的木桌油光锃亮,桌缝里还嵌着早年溅上的酱油渍,墙角堆着几个空酒坛,坛口蒙着纸。二楼的客房逼仄,窗户对着街面,窗棂上糊的纸已经泛黄,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夜里能听见海浪拍着远处礁石的声音,混着楼下客栈老板劈柴的闷响。
听潮小镇哪算镇,分明是片被海风揉碎的渔村。沿岸的石屋歪歪斜斜,渔网在门框上晾成灰扑扑的帘,唯有街角的“望潮轩”算得几分规整——既是客栈,也是饭堂,木匾上的漆皮虽被盐雾啃得卷边,倒比周遭的渔具作坊多了些人气。
轩里的土墙上,用墨笔歪歪扭扭题着几句诗,都是过往诗人歇脚时留下的。靠门的桌旁最显眼处,是前年秋夜一位潦倒诗人的手笔:“几代生涯傍海涯,两三间屋盖芦花”,笔锋苍劲,倒真应了这渔村世代依海而居的景,连望潮轩后墙那片覆着芦花的矮房都像成了诗里的注脚。
往里走些,窗棂下方题着半阙:“风帘入户海香清,梦里涛声伴月明”,字迹温润,该是春夜有诗人枕着潮声入眠后所写。此刻海风正从窗缝钻进来,带着鱼鲜与咸腥,混着灶上飘来的米粥香,倒真让这诗句有了实感。
柜台后的木板上,还留着句俏皮的短诗:“卖得鲜鱼二百钱,米粮炊饭放归船”,据说是个醉醺醺的渔客随口吟的,被老板娘笑着请人写了上去。此刻老板娘正对着账本拨算盘,抬头望见风晨曦抱着孩子匆匆上楼,目光扫过那行诗,又落回眼前的铜钱上,轻轻叹了口气,眼下她已无心这土墙的提字,她的眼里只有怀中这个孩子的生死。
怀里的孩子很轻,轻得像一团快散了的棉絮。风晨曦能感觉到孩子小小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却不是因为冷——那颤动用不了几分力气,像是烛火将熄时最后的摇曳。孩子的小脸惨白,嘴唇抿成一道毫无血色的线,原本该亮得像海边晨星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睫纤长,却纹丝不动,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他试探着摸了摸孩子的鼻息,指尖只触到一片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温热,那气息细若游丝,吸进的气少,吐出的气更浅,像是随时会被风截断。孩子的小手无力地垂着,指节泛白,手心却带着点不正常的凉,风晨曦将那只小手拢在自己掌心,想传递些暖意,可那冰凉像是渗进了骨缝里,怎么也捂不热。偶尔,孩子的喉间会溢出一声极轻的嘤咛,不是哭,更像是气息不畅时的本能反应,转瞬便被海风吞没,只余下胸口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证明这小小的生命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二楼吱呀作响的木门被风晨曦推开半扇,她半边沾着海风湿气的娇颜先探了出来,鬓边碎发凌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