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肉烂在锅里(1 / 4)
暖阁内的地龙烧得正旺,蒸腾的热气顺着青砖缝隙漫溢开来,将整个御书房烘得暖融融的,与窗外渐起的寒意判若两个世界。鎏金铜鹤香炉置于案几一侧,鹤首微昂,袅袅青烟从其尖喙中缓缓吐出,那是上好的沉水香,香气清冽醇厚,不似寻常香料那般艳俗,反倒带着几分沉静的木质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空气里,将宋远身上那件明黄色色常服衬得愈发考究。
那常服料子是江南织造局专供的云锦,质地细密,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淡淡的暗纹光泽,其上绣着的十二章纹——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每一道纹路都由金线细细勾勒,经沉水香一熏,竟像是活了一般,纹路边缘透着朦胧的光晕,愈发清晰可辨。宋远端坐于上首的蟠龙宝座上,姿态从容,手中银箸夹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肋条,慢条斯理地在青瓷碟里蘸了些酱料,油脂顺着肋条滴落,在碟中洇开一圈琥珀色的痕迹,与碟底的缠枝莲纹相映成趣。
下首处,豫王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象牙箸。那象牙箸温润光滑,是早年宋远赏赐给他的,此刻却没能给她带来半分暖意。他面前的白玉碗中盛着一碗芙蓉鸡羹,嫩白的鸡蓉与淡粉的芙蓉花瓣交融,表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脂,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碗沿的缠枝纹,可他却半口未动。自踏入这偏殿的那一刻起,他的背脊就像被人拉满了弦的弓,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惊扰了上首那位九五之尊的思绪。
偏殿内静得出奇,唯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铜鹤香炉中青烟飘动的细微声响。宋远将口中的羊肋条细细嚼碎咽下,又拿起一旁的银匙,舀了半勺清甜的莲子羹,缓缓送入口中,这才抬眼看向下方坐立难安的豫王,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豫王。”
豫王心头一紧,握着象牙箸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下意识地抬眸,对上宋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又慌忙垂下眼帘,只敢盯着面前的玉碗,听着皇帝继续说道:“我且问你,当初我把你关进宗人府,你恨我吗?”
“当啷”一声,豫王手中的象牙箸不慎与玉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暖阁中显得格外突兀。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窜起,即便身处暖烘烘的室内,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年前那个雪夜的场景,如同被掀开的旧画卷,骤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日的雪下得极大,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将整个大梁京都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他也不知为何被人参了一本,那道措辞严厉的圣旨来得比暴雨还要急促,几乎是在他刚送走边将没多久,皇城司的人就已站在了他的王府门前。冰冷的锁链锁住他手腕的那一刻,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铁链上凝结的冰霜,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渗入骨髓。
宗人府的宅子阴暗潮湿,墙壁上布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与铁锈味。地面冰冷坚硬,床上仅铺着一层薄薄的棉被。每到夜晚,寒风从院墙的缝隙中钻进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他只能蜷缩在棉被里,裹紧身上单薄的中衣,听着远处传来的更漏声,一声声,敲在他的心上。那时的他,整日提心吊胆,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皇城司的人推门而入,拿着赐死的圣旨来取他的性命。
此刻,皇帝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得像是在闲聊家常,可豫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话语背后,那看似带着笑意的目光,就像一把刚刚淬过冰的尖刀,锋芒毕露,正紧紧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心思彻底看穿。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垂眸盯着自己鞋尖上绣着的云纹,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没有。皇兄将臣弟关在宗人府,是为了让臣弟静心思过,反思自己的过错,臣弟感激还来不及,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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