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不能杀(2 / 4)
屋里点着两根白烛,烛火跳动着,把墙上挂着的“清正廉明”匾额照得清清楚楚。张志远端着茶盏,青花瓷盏里的碧螺春已经凉了,他却没心思喝,只是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案前的儿子身上。张希安正低头整理卷宗,手里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小楷,墨迹未干的公文上还沾着些草屑——许是从盐帮地窖带出来的,那地窖阴暗潮湿,角落里长满了青苔和杂草,卷宗放在那里久了,难免沾染上这些痕迹。
“希安呐,”张志远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打破了堂屋的安静,“此间事了,明日便回青州?不多歇两日?”他知道儿子这几日累坏了,从查到盐帮的窝点,到带人突袭救人,再到安抚百姓,几乎没合过眼,眼下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黑。见儿子摇头,笔尖依旧在纸上移动,他又试探着说:“要不......顺藤摸瓜端了盐帮?那周通勾连洋人,私贩盐铁,还掳掠百姓,罪大恶极,这功劳够你升一级了,说不定还能调去州府当差,总比在这小小的海安县当八品县令强。”
“爹。”张希安搁下笔,笔杆落在砚台上,发出“嗒”的轻响。他抬眼时,目光清亮,映着烛火,带着几分无奈:“您教我‘人心不足蛇吞象’,今日倒忘了?”他屈指叩了叩桌案,指尖碰到沾着草屑的公文,又轻轻拂去,“盐帮盘踞沿海二十年,黑白两道通吃,手底下的人遍布青州、扬州好几府,周通能弄来洋人,你以为只是简单的勾结?洋人能让路引出来,那路引可不是普通的文书——您当那路引是纸糊的?那是三品大员的手谕,盖着‘兵部’的印,咱们爷俩,一个七品闲职,一个八品县令,真动了盐帮,就是动了那三品大员的利益,咱们动得起?”
张志远手一抖,茶盏磕在案上,发出“当”的脆响,几滴茶水溅出来,落在他的青布长衫上,晕出深色的印子:“三品?!”他拍着椅柄直起身,椅子腿在青石板上蹭过,发出刺耳的声响,脸上满是怒色,“读圣贤书读到这般田地,拿我大梁百姓的性命换银钱?!这还有王法吗?”张志远本就不善变通,如今听到这样的事,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价码到了,圣贤也抵不过。”张希安声音沉下来,目光暗了暗,“那三品大员要的是洋人的火器,周通要的是盐帮的地盘和银子,他们各取所需,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起身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咱爷俩一个七品闲职,一个八品县令,真要掀了盐帮,明天就能有折子弹劾咱‘擅动盐纲’,说咱们扰乱地方治安;后天或许就有刺客堵门,到时候张家满门,怕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堂中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噼啪”一声,火星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张志远望着儿子年轻却透着冷峭的脸,那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已经要扛起这么多的无奈和隐忍。他终是泄了气,重重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那主犯......周通,总该办了吧?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不然百姓们心里也不服。”
“不可杀,不可辱。”张希安打断他,语气坚定,“真要按律法枭首,不出十日,咱们就会被满门抄斩。那些大官跟周通绑在一条船上,周通死了,他们的人口生意就断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顿了顿,又说:“让他们赎人,要一大笔银子,既能给百姓们多补些损失,也能买个暂时安稳。”他走到父亲身后,替他揉肩,手指按在父亲僵硬的肩膀上,能摸到凸起的骨头,“爹,再等等,等咱有了实权,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百姓了,再清算这些腌臜账,到时候,定让周通和那三品大员,为他们做的事付出代价。”
张志远闭上眼睛,感受着儿子指尖的力度,心里又酸又暖。他知道儿子说得对,眼下只能忍,可这忍字,实在太磨人了。他拍了拍儿子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好,听你的。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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