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带回去(1 / 3)
晚秋时节的青州府,总被连绵细雨裹着湿意,可今日却反常得闷热。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块浸了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坠在盐帮总堂的飞檐上。青石板铺就的前院被连日的雨水泡得发潮,缝隙里钻出些黏腻的青苔,踩上去滑得能让人摔个趔趄。
“大人,大人,您这边请,小心脚下的青苔!”盐帮的喽啰弓着背,几乎要把腰折成九十度,声音里满是谄媚的讨好。他灰布短打的袖口沾着未擦净的血渍,暗红的印记在布料上晕开,像是不小心泼洒的墨点,风一吹,还能隐约闻到股铁锈混着汗臭的味道。这喽啰眼观鼻、鼻观心,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身旁的洋人,脚步却稳稳妥妥,引着人往院子深处走。
码头边上的老槐树下立着个发黑的木架,上头挂着件未干的血衣。粗布的衣料被血浸透,硬邦邦地贴在木杆上,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几滴暗红色的水珠顺着衣摆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几只绿头苍蝇围着血衣嗡嗡打转,时不时停在布料上,贪婪地啃食着残留的血污。
盐帮少帮主周通正攥着腰间的羊脂玉牌来回踱步,那玉牌被他摩挲得油光水滑,边缘都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是张希安的玉牌。他身材矮胖,穿着件浆洗得发亮的深蓝绸缎短褂,领口敞开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上面还沾着些油渍。听见脚步声,周通猛地抬头,脸上的焦躁瞬间被堆起的笑容取代,忙快步迎上去,靴底碾过地上半块啃剩的馍馍——那馍馍已经发硬,边缘还沾着些泥土,被他踩得碎屑四溅。
“大人您可算来了!”周通的声音又尖又亮,像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鸡,“小的从早上就盯着门口,眼瞅着日头都偏西了,正想着派人去城外码头请您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往洋人身边凑,肥厚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又擦,生怕沾了灰污惹对方不快。
那洋人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缎子长衫,衣料是上好的云锦,在昏暗的光线下都泛着细密的光泽。可不知是裁缝手艺不精,还是他身材太过高大,长衫的袖口竟短了一截,露出半截毛茸茸的手腕,黑色的汗毛浓密得像野草,与精致的衣料格格不入。他生得深目高鼻,眼窝凹陷下去,灰蓝色的瞳孔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看人时总带着股审视的意味。他开口时,汉话说得磕磕绊绊,像含着颗枣核般生硬,尾音还不自觉地往上挑,带着股掩饰不住的不耐烦:“人呢?我要的人,点过数了?”
“回大人!”周通立马换上一副更加谄媚的模样,脑袋点得像捣蒜,肥厚的手掌在胸口“啪”地拍了一下,声音响亮,“一百二十二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个个都是能扛三百斤的壮丁,肩宽背厚,力气大得能拉犁!”他凑到洋人耳边,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满是邀功的意味,“小的亲自带人去邻县的庄子里挑的,专挑那些无父无母的汉子,手稳得很,买回去就能干活,即插即用,保准不给您添乱!”
说着,周通便引着洋人和几个随从往东边走,路过柴房时,他又压低声音补了句,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今儿早上还有个不知死活的,敢放狠话,被小的叫人用浸了盐水的鞭子抽了一顿,现在老实得跟条狗似的,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码头仓库里,一百二十来个青壮被粗麻绳反绑着双手,绳子勒得极紧,深深嵌进肉里,不少人的手腕已经磨得红肿,渗出血丝。他们蜷缩在墙根下,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污。有的脸上挂着结痂的伤口,有的裤脚渗着暗红的血渍,风一吹,便忍不住打颤。最里头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身材单薄得像根芦苇,他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恐惧堵在喉咙里,连一声呜咽都不敢发出。
周通见状,立马扯开嗓子吆喝起来,声音里满是呵斥:“都给我精神点!抬起头来!这位可是从西洋来的贵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