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薪火相传(十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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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着药香掠过书案,将镇纸下压着的药方掀起一角。张思贞眼疾手快地按住纸张,指尖却触到纸张背面微微凸起的纹理。那是他昨日临摹紫苏叶留下的印记,叶脉的走向被反复描摹,每一道沟壑都饱含着他的专注与执着。他仿佛又看见自己伏案作画的模样,屏住呼吸,笔尖悬在纸面,只为将叶片边缘那细小如锯齿的弧度完美复刻。

“辨药如辨人,细微处见真章。” 苏瑶说这话时,正用镊子夹着炙好的紫苏叶,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此刻这句话突然在耳畔响起,张思贞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他伸手取下书架上的《雷公炮炙论》,泛黄的书页翻动间,散发出陈旧的墨香与草药特有的气息。他逐字逐句对照书中记载,烛火般跳动的目光扫过 “紫苏,七月采叶,阴干方保辛香” 的批注,郑重地提笔在草图旁写下注解,笔尖与纸面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与古人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写完最后一笔,他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已漫进书房,将案头的草药图谱染成暖金色。那些被反复描摹的叶片、被仔细标注的性味,此刻仿佛都化作跳动的生命,在即将降临的夜色中舒展脉络,散发着清苦而芬芳的药香。

日头渐渐西斜,鎏金般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投下菱形光影,又一寸寸挪移着爬上张思贞的青布长衫。他却浑然不觉,脖颈因长时间低垂而微微发酸,目光却牢牢钉在《本草纲目》“忍冬藤” 的条目上。书页边缘被翻得卷起毛边,墨色批注与朱笔圈点交错,像是一场知识的战场。

“忍冬藤,味甘,性寒,主热毒痈肿……” 他轻声念出书中记载,喉结随着字句滚动。记忆突然翻涌,三个月前邻村李婶颤巍巍递来的粗陶碗仿佛就在眼前 —— 浑浊的汤汁里漂浮着青绿的忍冬藤,李婶喝下后却腹痛如绞,泻得浑身脱力。此刻书中的文字与现实的病例在脑海中激烈碰撞,他抓起案头的狼毫,笔尖悬在空白处不住颤抖,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小小的圆点。

“定是忽略了炮制之法!” 他猛地拍案,震得镇纸下的草药草图都跟着一颤。想起苏瑶整理药柜时说过 “生熟异治,不可不察”,他立刻抽出《炮炙大法》,泛黄的书页在指尖飞速翻动。当看到 “忍冬藤需经九蒸九晒,方减其寒” 的记载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在迷雾中窥见一丝天光。笔尖终于落下,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纸张:“生者寒凉,炙后性温,需依症施用。” 字迹比先前歪斜许多,却带着破茧而出的酣畅。

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 “益母草” 的图谱时,余晖将那株描绘细致的草药染成琥珀色。前厅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渐渐平息,只剩下更夫梆子声从远处隐约传来。张思贞揉着发酸的肩膀起身,这才发现宣纸上密密麻麻画满草药图 —— 紫苏的锯齿叶、人参的掌状复叶、当归的羽状分裂…… 每一幅都标注着性味、归经,有的还旁注着医馆里患者的实际病例。

晚风穿窗而入,带着远处荷塘的清香,翻动着案头的纸张。沙沙声响中,那些形态各异的草药仿佛都活了过来,紫苏叶舒展着绒毛,忍冬藤缠绕着向上攀爬,益母草的穗状花序轻轻摇曳。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清苦而芬芳的药香里,似乎还混着白日里患者身上的汗味、药罐沸腾的蒸汽味,以及苏瑶熬煮的安神汤药香。

而在这之前的中午时分,医馆内早已被喧闹填满。问诊声、抓药声、药杵撞击药臼的咚咚声此起彼伏,如同一首嘈杂却充满生机的市井乐章。张思贞坐在书房里,隔着雕花木门,都能听见苏瑶温柔询问患者症状的声音,以及老大夫沉稳开方的语调。偶尔还会传来孩童害怕喝药的哭闹,混着家长轻声的哄劝。

这些声音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他望着书架上那套翻旧的《伤寒杂病论》,想起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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