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臻情希望(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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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阿禾红着脸反驳,却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泪珠子滚下来,砸在泉里,溅起的涟漪和先前母亲的泪滴叠在一处,像朵开得更盛的莲。

“怎么没有?”母亲也笑,伸手替她擦眼泪,指腹沾着的艾草汁蹭在她脸颊上,有点凉,“那年你才六岁,揣着满兜青杏子跑回家,裤脚还勾着根树枝,被李婶追得喊‘小馋猫’,最后还是娘给人送了筐新摘的豆角才摆平。”

老尼在旁点头,竹杖敲了敲泉边的青石:“就是这些事。话里掺着笑,气里裹着暖,比任何药方都灵。九代素心说,夜里是人心最软的时候,月影能把情分照得透亮,说的话能渗进骨头缝里,比日头下的叮嘱管用十倍。”

母亲把阿禾的手包在掌心,指尖摩挲着她指腹的薄茧——那是前阵子学着编竹篮时磨的,当时被竹篾划出血,她还嘴硬说不疼。“知道了婆婆,”她往阿禾手里塞了块温热的枣糕,“夜里就跟娘睡,娘给你唱小时候听的摇篮曲,那曲子还是你外婆教我的,调子软得能化开冰呢。”

阿禾咬着枣糕,甜香混着艾草香漫进喉咙,忽然发现母亲鬓角的白发其实没那么扎眼,反倒像冬雪落在梅枝上,透着股温和的韧劲儿。她凑过去,用刚能看清些的眼睛数着母亲眼角的细纹:“娘,您这纹路里都藏着笑呢,比泉里的光还暖。”

母亲被她逗得直笑,眼角的泪还没干,又滚下两颗新的,滴在泉里。夕阳穿过云层,正好落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金斑,把那两滴泪映得像两颗跳动的星子。老尼站在廊下看着,竹杖上的铜环“叮铃”轻响,像是在应和檐角的风铃,风里飘着新晒的艾草香,混着枣糕的甜,把素月庵的黄昏烘得暖融融的。

入夜后,母亲果然把铺盖挪到了阿禾的禅房。硬板床铺了两层褥子,是母亲特意从家里带来的,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母亲坐在床边替她揉着脚踝——下午跑太急,又崴了下,她从包袱里翻出个布包,打开是捣好的艾草泥,绿莹莹的,带着清苦的香。

“娘给你敷上,明天就不肿了。”母亲的手轻轻捏着她的脚踝,力道正好,既不疼又解乏。阿禾躺着看屋顶的梁木,先前只能看见模糊的黑影,此刻竟能辨出木纹的走向,像水流过石头的痕迹。

“娘,”她忽然说,“我好像能看见梁上的蜘蛛了,在织网呢。”

母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眼里的光在昏灯里晃:“那是喜蛛,专往有福气的地方去。”她把艾草泥用布裹好固定在阿禾脚踝上,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给你讲讲你刚出生那会儿的事吧?你爹抱着你,手都在抖,说这丫头脸皱得像块老树皮,结果夜里偷偷亲了你好几口,被我看见了还嘴硬。”

阿禾笑着往母亲身边挪了挪,鼻尖几乎要碰到母亲的衣襟。母亲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温水,慢慢淌过来:“你一岁学走路,专往泥地里踩,新买的虎头鞋三天就磨破了底;三岁偷喝我的米酒,醉得抱着柱子转圈,嘴里喊着‘月亮在跳舞’;五岁……”

那些藏在岁月褶皱里的事,像被泉水泡开的茶叶,渐渐舒展。阿禾听着听着,忽然发现眼前的黑暗里浮起细碎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那是母亲说话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映在她眼里的模样。她能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如何被月光镀上银边,能看见母亲的手指在被角上轻轻摩挲,连指甲缝里残留的艾草绿都看得真切。

“娘,”她打断母亲的话,声音有点发颤,“我好像能看见您的手了,在被子上搭着,像片暖暖的荷叶。”

母亲的手顿了顿,轻轻覆在她眼上,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来,像无垢泉的暖流淌过。“慢慢来,”母亲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娘的故事多着呢,夜夜讲给你听。等你全看清了,就会发现娘鬓角的白发,一半是被岁月催的,一半是被你气的——上次你把染布的靛蓝水打翻在灶台上,害得全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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